宁二公子:......
这话他倒是听不明白了。
什么太子妃,太子都还没成亲,哪里来的太子妃。
*
太子适才那一刀子下去,韩靖伤得不轻。
跪在地上跪了半刻,太子才上前,将那刀子替他抽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韩靖的额头冒出了青筋,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哑巴都没他冤。
他想说眼睛见的,有时候,未必就是事实。
他放在五公主腰上的手,不是在掐她,是在推开她,但他还未推开,太子便进来了,进来不由分说,一刀子甩过来。
他还能说什么。
韩靖眼睛一闭,同太子磕头道,“请殿下降罪。”
太子却没出声,半晌后将手里的刀子往地下一掷,“孤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儿,给你一个月,自己同安阳商量好,如何收场。”
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子清楚得很。韩靖跟了他好些年,是什么样的人品,他自然也知道。
一个是油盐不进的冰块脸,一个是胆子比天大的厚脸皮。
谁勾搭的谁,一目了然。
但太子如今还有更窝心的事,没心思也不想去成全别人的好事,太子看向韩靖,突然问道,“唐韵在哪。”
韩靖一愣,抬起头,“唐姑娘?她不在宫里?”
太子:......
*
半个时辰后,太子从营帐内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五公主也从宁大公子那赶了回来。
两人在门口一碰上,脸色皆与适才不同。
太子脸色铁青。
五公主一脸的愤怒,全然没了适才对太子的恐惧,红着眼睛质问他,“皇兄,韵姐姐呢?”
这话无疑再次证实了韩靖的话,唐韵根本就没来西域。
太子脸色愈发难看。
成啊。
她这一招声东击西,要是放在行军打仗之上,铁定是个军事奇才。
“我适才问了宁家二公子了,他说韵姐姐早就已经出宫了,皇兄,为何没将她留下来。”五公主声音颤抖地道,“你没让她做太子妃。”
太子没心情搭理她,直接撂下了一句,“收拾东西,孤只等你半日。”
“你没资格来管我。”五公主的声音陡然一厉,生平头一回怒视着这位让自己一向害怕的皇兄,斥道,“皇兄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太子神色凌冽地看着她。
“我错了。”五公主却没退缩,哑声继续道,“是我对不起韵姐姐,当初要是知道皇兄是这等始乱终弃的负心之人,在龙鳞寺,我就不该让她去诵经阁找你。”
太子心头正窝着一股子怒火,没心情去听这些无用的过往,忍着心头的烦躁,沉声道,“是她要出宫,是她自己不想当太子妃。”
如今诓得他来西域的人,也是她。
五公主一愣。
太子懒得再同她掰扯,脚步往前一迈。
“怎么可能?”五公主及时地一把拽住了太子的胳膊,质疑道,“她怎么可能不想当太子妃?当初是她亲口同我说的,她要做太子妃,要做我的皇嫂。”
太子的身子一瞬僵住。
回头疑惑地看向五公主,“你说什么?”
五公主见他这幅表情,心头霎时一凉,痛声地道,“她怎么可能不想做太子妃?是她亲口说的,说她想陪在皇兄的身边,但她答应过她母亲,这辈子都不会做妾,是以,要想陪在皇兄身边,就只有去争取太子妃。”
“为了争取太子妃,她躲在我宫里苦练规矩,弹琴弹到半夜,好不容易争取来了一个选秀的名额,我从来没有见她那般高兴地笑过。”
五公主看着太子逐渐凝固的神色,便也彻底明白了。
心口蓦然一酸,“原来她都是骗我的,皇兄根本就没有同她说过这些话对不对?”
“她同我说皇兄会娶她,只待选秀结束便会禀报给父皇母后......”五公主一声冷嗤,“难怪呢,她不想让我知道,编出了各种理由,选秀时她说秀女都已经来了,总不能将人赶回去,选秀结束她又说,苏家姑娘刚去,不好再提。”
“什么叫不好再提,是皇兄根本就没有答应她。”
五公主不明白了,又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太子,“皇兄为何不答应?她同我说,她的身份虽卑微,但胜在皇兄爱她,心里有她,皇兄为了她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怎可能不愿意封她做太子妃呢......”
五公主的话还未说完,一抬头,便见太子的脸色已成一片苍白。
“皇兄,韵姐姐她......”
“一个月,自己回来。”太子沙哑地说完,脚步瞬间冲了出去。
赵灵一直候在外,看情况不对,忙地迎上去,“殿下。”
太子翻身上马,一张脸白如雪,声音有些飘,“兵马留下,回江陵。”
*
宁大公子刚去弄了一贴药回来,打算熬了,将韩靖药倒,一到营帐外,便看到了太子的马屁股。
宁大公子疑惑地看了一眼双目通红的安阳,问道,“走了?”
安阳没应。
宁大公子往她身后的营帐内一望,及时地提醒了她一声,“丫头,你那位韩大人应该也用不上我这药了,已经自己倒了。”
安阳:.....
韩靖确实是晕过去了,生生地挨了一刀,能坚持到这会儿,已非常人。
*
韩靖醒来时,天色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床前亮了一盏灯火,韩靖偏过头,便见到了一张趴在他身旁的侧脸。
那张脸,也就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方能如此恬静乖巧。
眼睛一闭,人畜无害。眼睛一睁,能要人命。
韩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要翻过身,背部的疼痛牵得他一声轻“嘶——”,趴在跟前人也睁开了眼睛。
“韩大人醒了?是不是疼得厉害。”
因后背受了伤,韩靖此时侧躺着,面部正朝外,同坐在他床边的五公主挨得极近。
“别动。”她凑上来之前,韩靖及时地出声阻止了她。
“我没动啊。”安阳垂目,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坐下的凳子,这不是隔得挺远。
不过瞬间便又明白了过来,起身,轻轻地坐在了他的床榻上,弯身温柔地道,“韩大人放心,我不会走,今儿夜里本宫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韩靖懒得同她说话了。
五公主见他这样,多半也能猜到是何原因,轻声道,“你是不是觉得委屈?”
五公主轻声一叹,“确实挺委屈的,你分明那般抗拒,可还是......”五公主心疼地看向他,又道,“不过你也不算全然委屈。”
韩靖能预感到她后面铁定没有好话,低吼了一声,“闭嘴。”
“瞧吧,韩大人心里还是挺明白的,今儿虽说韩大人确实冤枉,连嘴都没亲到,还白白挨了这么一刀,可上回韩大人,不是亲了本宫吗,还有上上回,韩大人还摸我了......”
韩靖额头的青筋又突突地跳了起来。
“你若还是觉得吃亏的话.....”五公主突地俯下身,盯着他的两片微微发白的薄唇,伸出了粉嫩的手指头,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地点了点,“要不,本宫再补偿你一回?”
“安阳......”
五公主的手指头因他遽然张口,一截滑进了他嘴里。
看着他再次紧绷的脸色,五公主狠狠地点了两下头,笑着道,“本宫在。”
韩靖双唇紧闭,又不说话了。
“韩大人想说什么,本宫听着呢,你说。”五公主为了配合他,还将自己的耳朵贴了过去。
幽幽的香气入鼻,粉红的耳垂冷不丁地凑在了韩靖的眼皮子底下。
耳垂上吊着一颗白玉耳铛,莹白得发亮,光晕染在她一截雪白的颈项上,修长延绵......
韩靖突然不想挣扎了,哑声道,“等我伤好。”
五公主不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歪下头去,凑近他,声音极低地问道,“韩大人伤好了,想干嘛呢。”
韩靖盯着她的眼睛,半晌,眸子一闭,只吐了一个字,“你。”
五公主心口一跳,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脸挪了回来。
半晌后才又道,“本宫不过就是想亲亲韩大人的嘴,韩大人想什么呢,莫不是当真孤男寡女,见色起意,想以下犯主,要把持不住了?”
韩靖觉得自己要再和她说下去,铁定活不过今夜,“出去。”
五公主动也不动,呆坐在那,良久突然转过头,看着韩靖,脸颊上还飘着两抹红晕,“本宫不想出去,本宫就坐在这儿,等韩大人伤好吧。”
韩靖:......
*
没有江陵的紧张节奏,唐韵这段日子在蜀地,过得尤其的悠闲。
蜀地山野间是凉爽,可凿盐的地儿,却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坚持去了半月,唐韵便没再去了,一人坐在院子里,一面悠闲得喝着山泉水泡出来了的冷茶,一面吹着凉风。
恍若与世隔绝。
此行,阮嬷嬷并没跟来,同唐韵一同前来的是阿潭。
阿潭走到了院子外的树荫下,将手里端着的果盘递到了唐韵跟前,“姑娘尝尝,刚切的。”
唐韵伸了手。
瓜果放在院子后的一处凉水池子里冰过,凉爽可口,每日唐韵都会吃上一大盘,今儿将一盘子吃完,阿潭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姑娘胖了。”
话音一落,唐韵“腾——”一下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脸色都变了。
“当真?”
“嗯。”阿潭并不知道她所想的胖和唐韵心头想的胖完全不一样,笑着道,“姑娘比之前更好看了。”
唐韵吓了一跳,心头却也有了警惕。
日子是悠闲,可又有些无所事事......这般下去,她不胖才怪。
“咱去爬爬山吧。”走走也行。
阿潭应了一声好,两人刚出了院子,便遇到了顾景渊。
“此处山路复杂,稍微走错,便会迷路,我带唐姑娘走一回,唐姑娘记住路,下回便自己去。”
唐韵已经在蜀中呆一个多月,因宁家的盐井,同顾景渊倒是日日相见。
两人的关系却是清清白白,从未逾越过半句。
唐韵见他开口,也没拒绝,“那就有劳顾大人了。”
三人顺着山道走了两圈,下来时,唐韵想着院子后,还冻着几个瓜,便邀请同顾景渊道,“顾公子若是不急,可进屋吃点瓜果。”
顾景渊来宁家的次数,也不少,当场应下,“好,那就叨扰了。”
阿潭去切瓜果,唐韵去沏茶。
顾景渊坐在适才唐韵坐过的藤椅旁的一处石凳上,翻起了唐韵瞧过的图画书,见唐韵端着茶出来,不由一笑,“孩童的东西,你也喜欢瞧这个?”
画本是宁大爷买来给唐韵打发日子的,唐韵本也没什么兴趣,瞧着瞧着,倒是上了瘾。
唐韵将手里的茶盏递了过来,笑着道,“还挺有趣,江陵倒是没有这等图画书。”
顾景渊起身,接过了她手里的茶盏,饮了两口搁在桌上,继续翻了起来,翻到一页,目光突地一亮,“这不就是宁大爷的盐井。”
“哪儿?”唐韵凑了过去。
太子一身风尘,立在院门口。
看着翠绿的槐树底下,坐着的一对男女,身子微微凑在了一起,瞧着手里的书本,郎才女郎,甚是和谐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