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的脸色一瞬暴怒,“我就晓得,这帮子人不想让我好过,我越说他们越做,昨晚上整一堆死人在官道上,今天又来,老子硬是想刨了他们祖坟。”
知府大人并非是蜀地人,一口蜀地话说的半生半熟,多半也是被气得语无伦次。
他已在此连任了七八年,眼下正是升官的关键时期,偏生这群狗贼不让他安生。
朝廷已经都来了公文,陛下的亲笔,明摆地告诉了他,太子已经来了蜀地,如今这节骨眼上,太子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他这儿却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几次截杀。
平日也没见那些狗贼行动,能选在这个时候,便是成心地要同他过不去。
他不好过,这群龟儿子也别想有清净日子好过。
“你也别去外面搜了,将府衙的人,全都给我调出来,派人家家户户地去搜,尤其是那些农户,但凡可疑之人,都带回来,牢房不够,再建!”
他就不信抓不到这些贼人。
莫铺点头道,“是。”
“审问盐贩子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先暂且搁一边,这些瓜娃子就是要给点颜色,先关上几天再说。”
知府大人说完,才朝着莫捕头走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吩咐道,“陛下已经来了公文,说太子前几日就到了蜀地,明面上你是搜查盐贩,实则主要还是去打探太子的消息,官道上昨日晚上发生了一起那么大的截杀案,要是太子出个什么事,别说咱们,整个蜀地的官员,怕是无一幸免。”
莫铺的神色也跟着一紧,“下官明白。”
“快去办吧。”
莫捕头一走,知府又开始在屋内踱步。
半个时辰后,天牢的牢头进来禀报,“大人,天牢内关押的一个盐贩,想见大人。”
知府正烦着呢,转身便训斥了牢头,“一个盐贩子,想要见本官,你还当真就进来通传了?你脑壳长包,是没见本官烦着吗......”
牢头忙地弯腰,斗胆禀报,“那,那人说,大人若是不见,会后悔,下官才......”
这话说出来,虽也是找骂的,可实在是那两人的气度不凡,牢头不敢怠慢,这才过来通报了一声。
果然知府大人觉得好笑,“狗屁!他一个盐贩子,本官没让他去游街示众,已经是仁慈了,本官就是不见了,看会不会后悔。”
牢头不敢再吭声。
知府烦不胜烦,又道,“要是再吵,就拉去游街示众!”他正没地儿撒气呢。
牢头忙地退下。“是。”
牢头刚走出去,迎面便碰到了顾景渊和宁家大爷。
“顾大人。”牢头忙地对其行了礼,顾景渊如今管辖的虽只是这一带的盐井,但曾担任过工部侍郎,是江陵的官员,又是国公府的三公子。
蜀地谁见了,不尊敬。
屋外的仆从也看到了,赶紧进去通知知府。
今日天一亮,顾景渊同宁大爷已经来了一趟,是为了宁侯府的表姑娘。
说起来,又是一桩头疼事。
宁家的表姑娘,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就在昨夜上了官道,一堆的尸骨七八十副,他愣是陪着两人一一地验过,并没见到人。
没见到尸骨,便是好消息。
今日除了他府衙的官差搜查盐贩子之外,顾大人也调了守城的侍卫,四处在寻人。
也不知道这会子寻上来,有没有消息。
知府大人忙地迎了出去,“顾大人,宁老爷,里面......”话还未说完,便被顾景渊冷声打断,“今日回来的盐贩在何处。”
知府大人被他肃然的脸色,唬得一愣,“天,天牢。”
顾景渊眼前暮然一黑。
“大人带路吧,但愿你还能保住一条命。”端看那位阴晴不定的爷,愿不愿意仁慈一回。
*
一群人匆匆忙忙地赶到天牢时,太子正抱着唐韵坐在木板榻上,听着隔壁那位大叔,吹他的草药有多神奇。
因有了莫捕头的交代,两人住的房间确实干净很多。
太子盘坐在木榻上,唐韵躺着,头枕着他的腿,听着大叔满嘴吹他的草药,颇有些昏昏欲睡。
昨儿她一宿没睡,守了一夜太子,今早起来,又带着太子钻了大半个时辰的林子,爬了一个时辰的山路,此时一趟下来,已是精疲力尽。
唐韵一双眼皮子不断地打架,“夫君,你感觉如何?还能坚持得住吗。”
太子轻轻地摸着她的发丝,“能坚持。”
“伤口还疼不。”
“不疼。”
“那你觉得自个儿还会死吗。”
太子的手掌一顿,还未想好该如何回答,唐韵又道,“你暂且先辛苦地活一会儿吧,让我先死一会儿。”
她困死了。
太子:......
脚步声传来时,唐韵的眼睛正合上。
顾景渊即便有了心里准备,可亲眼瞧见牢房内的两人时,还是没承受住,跪了下来。
堂堂一国太子.....
顾景渊一跪,宁大爷也跟着跪了下来,知府大人更是直接瘫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