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痛痛痛痛死了!
苏林痛得发出了一声呜咽。
若他还是个普通的人类,被人这样按在地上掐掐脖子还真没什么,毕竟他长大的那个地方,就算是被人打一闷棍然后拧断脖子拖进草丛死掉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在孤儿院里只有两种人能活到成年,一种是擅长揍人的,而另一种是擅长挨揍的。苏林自然是后者。从小被人打到大,苏林只觉自己早已皮糙肉厚根本就不怕梅迪瑟斯的这点小粗暴。
可等他被高大的虫族按在地上,他才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
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苏林,而是融合了那该死的虫母基因,还该长出了一对怪异翅膀的苏林。
就像是之前说的那样,虫族新萌发出来的翅膀,敏感的堪比人类雄性的某个特殊部位,而现在他在梅迪瑟斯的动作中直接撞在了地上,背部的翅膀被狠狠的挤压,瞬间剧痛袭来,苏林只差没嗷嗷尖叫了。
瘦弱苍白的青年躺在了地上,眼中无可避免地溢满了生理性的眼泪,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在剧痛中瑟瑟发抖……
梅迪瑟斯动作微微一顿。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苏林含泪抬眼望向了银发虫族。
虽然近些年来已经很少在经历暴力,但是从小到大丰富的挨打经验早已让苏林在这一瞬间就露出了最合适的可怜表情和最诚恳的求饶台词,然而在对上梅迪瑟斯目光的那一瞬间,苏林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陡然一重,像是铅块一般往胃里沉了下去。
不妙。
他想。
那不是贺学长的眼睛。
或者说,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可以被他hold住的贺学长的眼睛。在苏林的记忆中,贺子森纵然冷漠高傲,而且还很难搞,冰冷的眼神却相当澄澈,很少掺杂上其他人那种浑浊复杂的情愫。
那是一双永远如同凄清月光般干净漠然的眼睛。
很冷,可是却会让苏林很安心。
然而现在,梅迪瑟斯那如同银子般浅色的瞳仁中却溢满了让苏林避之不及的强烈情感。作为一名直男,苏林真的很不擅长分析另外一名雄性的眼神,但是一发现有人这么看着他,他的本能就会很自然地开始拉警报。
上一次他看到类似的眼神,还是被某个看似温和可爱,十分正常的男性“朋友”拖进小黑屋时。那位如今应该已经在联盟监狱服刑的男人,当初差点就动手切掉了苏林的四肢。
【“你别哭啊,你放心,我技术很好的。你不会感觉到痛。我之后也会对你很好很好。你看,把你养在培养皿中,你就不会再看其他人了不是吗?这样对所有人都好,我再也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再也不会担心你离我而去了……“】
苏林还记得那个人神经质的低语。
当时他就觉得那个人大概真的是被博士毕业论文彻底逼疯了才会那么变态,可现在梅迪瑟斯的眼神,竟然跟那个神经病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苏林打了个激灵,迅速地意识到自己恐怕正处于生死攸关的一瞬。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瞬间变得无比大胆。
“贺学长。”
他十分坚定地抛弃了那个“主人”的称呼,用跟当年一模一样的语气,喊出了贺学长的名字。
“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对不起。”
话音落下后,苏林敏锐地感觉到,卡在自己颈侧的锐利虫肢稍稍用力了一些,他感到了一阵细微的刺痛,伴随着微微麻痒。
某些热乎乎的东西顺着他的颈部慢慢流下来,苏林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大概又挂彩了。
毕竟是虫族嘛,虫肢都是当武器来用的。
他并没有气馁,而是语气微颤地继续喊了一句。
“贺学长,能够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闭嘴,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学长’,我警告你不要再这么喊我!”梅迪瑟斯面色阴沉,他异常凶狠地冲着身下的青年吼道。
就很凶,很冰冷,很可怕的样子。
如果不是此时的姿势尴尬,苏林觉得自己甚至能当场跪下抱住梅迪瑟斯的大腿求饶,只可惜现在的他却只能深吸一口气,泪光盈盈地直视着昔日老同学。
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对自己说,然后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用眼神传递着自己此时此刻异常真挚的感情。
“可是,你就是贺学长啊。”
苏林硬着头皮重复喊道。
“我知道,你大概还是在生我的气,当初,确实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后悔。当年那个时候如果我能够好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苏林迟疑了一下,拼命挑选着措辞。
“这么寂寞了。”
最后,用了教材里老师钦定的万金油单词。
说完这些后,苏林仔细观察着梅迪瑟斯的表情,哪怕因为背疼,他的眼泪已经盈满眼眶,他却连眨眼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