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尾刺这一次是垂下来的。
最后,它哧溜一下爬回了通风管道,细长的尾刺微微一甩,消失在了管道深处,只留下了苏林面色惨白,惊疑不定地瘫坐在房间角落剧烈地喘息着。
……那些将自己称呼为“妈妈”的干虫子,他妈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如果这些虫子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自己在原始形态虫卵安置场中看到的那一幕幕,真的是幻觉吗?
从万年前的虫卵中汹涌爬出来的怪物虫子。
被吞噬的恶心蠕虫。
以及自己在晕厥前最后看到的……那个瘦弱不堪的少年……
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
苏林惊慌失措地缩在舱房里开始复盘起了安委会飞船上发生的一切,而同一时刻,在这艘隶属于虫族大祭司的私人飞船的另一端,也有人在询问那场针对安委会飞船的袭击。
这里是飞船的核心区域,空间很大,高大的拱门上装饰着繁复的花纹与古老的虫族文字。
在房间的正中心则是装饰有大量珠宝的金属祭台。
一名年长的虫族一边查看着面前沉重巨大的石板,一边语气淡淡地冲着祭台下方的少年说道。
“你太任性了,艾瑞尔。”
虫族大祭司提尔·圣者年近三百,就跟所有这年纪的虫族一样,他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原始虫形态,仅有上半身维持着人形的拟态。
他的人形拟态类似于人类四五十岁的样子,眼角和嘴角都有了一些肉眼可见的纹路。
只看他的脸的话,他看上去颇有学者风范,就是那种类似于人类大学教授的气质,然而只要稍稍观察得仔细一点,你便会意识到大祭司提尔的性格并没有他的容貌看上去那么温和。
“如果你真的想要袭击安委会的话,至少应该选择一个好的时机,而不是选择一个梅迪瑟斯·血翅在的时候。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提尔侧过头瞥了一眼艾瑞尔。
即便王虫候选的真实身体依然深藏于虫巢下方,但他的投影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他重要的一部分,这也就是说,投影的状态直接反映出他的真实状态。
而现在,艾瑞尔的投影——那名少年,右手的手腕以下,侧腰,以及小半截腿,都已经消失不见。
这让纤瘦的影子看上去愈发病弱苍白。
然而,在如此凄惨狼狈的身体状况下,他的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仿佛身体的损伤跟他并没有太大关系一般。
提尔一对上艾瑞尔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修养良好的他眼中也不自觉染上了些许怒气。
“直接损失了四分之一的身体,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啊,那个……”
艾瑞尔仿佛没有听懂提尔语气中的质问,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现在用的投影更接近于他的人形拟态,当然,前提是他真的可以拟态成功的话。而这具投影外壳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实在是太丑了,然而特意为小树林精心打造的外壳却早已损毁,根本无法正常使用。
现在艾瑞尔满心都是想快点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重新修复自己最心爱的外壳。
至于大祭司的质问,呃,他刚才问了什么来着……
“我不知道。”
艾瑞尔慢吞吞地回答道。
感受到了大祭司的气息中渐渐出现的怒火,王虫候选十分乖巧地补充解释道:“卡洛斯说,那些原始形态幼虫在袭击我时把我脑子都吃了,大脑被吃光以后,那一部□□体就跟我本体失联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
“没想到安委会飞船上的原始形态虫卵安置场的完整度比我们预想的要高得多,我当时还以为没关系呢。卡洛斯的调查报告里也说了嘛,那里头的虫子因为安置场完整度高所以保留了一些活性。那些虫子是原始形态虫,察觉到我的气息之后就暴动了。然后一个不小心,我的那部□□体就被吃光啦。”
艾瑞尔特别无辜地开口道。
大祭司心中腾起了一股压抑不住的厌恶。
原始虫族这种低级的特性,每次都能让他控制不住情绪——争夺虫母这种根植于血脉中的本能,在原始虫族身上尤为明显。它们是真正的低级生物,所以一旦遇到其他虫族群落便会不死不休,疯狂地企图吞噬和消灭对方。
尤其是面对同等级的强大虫族,这种杀戮天性就体现得愈发疯狂。
是的,原始虫族确实很强大,然而这种控制不住自己的东西,就算再强大也不过一群蒙昧愚蠢的低级生物而已。
偏偏就是这样的存在……
大祭司的目光落在了艾瑞尔怎么看都非常愚蠢迟钝的脸上。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惹出更多类似的麻烦。这一次,你的那部分恶心的身体倒是在被吃光前把那些虫子都清理干净了,可是这种侥幸不是每一次都有的。谁都不知道安委会还有什么杀手锏。舍里陛下已经快要进入亡前疯血状态,在这之前,你必须得调整好你的状态。”
顿了顿,提安补充道。
“你已经浪费了我太多的精力,艾瑞尔,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你孵化出来,可不是要让你最后变成那个疯子的死前大餐的。”
“哦。”
艾瑞尔认真地点头。
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直勾勾地望着大祭司望了很久。
“什么事?”
提安被艾瑞尔看得微微有些不太舒服,他冷然问道。
“你刚才这句话是在担心我吗?”
艾瑞尔忽然问道。
提安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
他深深地看了艾瑞尔一眼。
“竟然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你已经是瑕疵品了,就不要再问出这么令人失望的问题了,回去以后我希望你优先修复你的脑子。”
“好的。”
艾瑞尔望着大祭司,又一次乖巧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