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甘二被叫去芦苇巷还是一头雾水,本想说白玉娘要是担心被追债的人找上就大可不必,爹已经同讨债的人说定,债不及她,但是那婆子摆手说不是为了这个,郎君去看看就知道。
甘二到了才知道,小宅子里除了睡着的慧娘,空无一人,婆子说,“郎君请我来照顾娘子和小娘子,不到一个月,娘子就将我辞退,说是她妈妈来照应,不需要我,昨日娘子又找上我,说想我到家里伺候,上午还好好的,娘子同我说了许多照顾小娘子的要处,下午说好我回家做了晚饭再过来,一进来就发现娘子不见,只有小娘子和一封信,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去找郎君了。”
甘二有点恍惚,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虽说了玉娘若有其他去处,不用顾及他自去就是,但是这话说了这么两年,玉娘都说不去,说不顾廉耻跟了他是因为旧情未了,她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不会琵琶别抱。
就是因为此,甘二才会觉得对不起她,玉娘对他还有余情,但他招惹了她又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还有慧娘,他唯一的女儿,他也觉得歉疚,只想着多花些钱,让她们娘俩舒舒服服的生活,也是他的补偿。
甘二拆信的手都有些颤抖,就算玉娘说有旧情是哄他的,慧娘总是她女儿,不是说将女儿视若性命,有人丢了性命还能活吗?
白玉娘的信上泪迹斑斑,可在甘二看来都虚伪的很,白玉娘说她知道了父亲惹下的祸,听闻追债之人去往甘家,她五脏俱焚,羞愧难当,二郎救我于水火,我怎么能忍心陷二郎于水火中。我走了,没人知道我去哪,二郎也不必追问我的行踪,我和二郎终究是有缘无份,只盼来世再聚。
整篇信都没提慧娘二字。
甘二看信发呆,婆子又说,“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但是不说怕郎君被猛在鼓里,最近这边来了一个游商,听闻这里住着一个美貌的外室,颇感兴趣,守着娘子出门好多日。”
“不要再说了。”甘二疲惫的说,“劳烦你先照应着慧娘,我回去同家人商量一下怎么处置后再过来。”
甘二回到家中的脸色实在难看,唐钱儿哄着吃完饭的孩子都离桌玩去,餐桌边上只留家中大人和吃饭比较慢的十一十二。
甘屠户看他那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就问,“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让你如此为难?”
甘二晦涩开口,“白玉娘走了。”
“走了?走哪去了?”刘三娘惊讶问道,“她一个弱女子,身无长物,身边有没个男人,她能去哪?”
“那她把女儿也带走了?”刘三娘又问。
甘二摇头,“她什么都没说,只留了一封信,还有慧娘。”
满座静了一下,元娘知道这位养在外头的娘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舍不得就去找,做这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干什么?”唐钱儿话里带刺的说,“虽然她特意找这个时间跑,这会肯定已经出城,但只要舍得银子和时间,还怕找不着。”
“她可能知道白家欠债被追,心中惶恐,又不信你会替她还债,便一走了之。”甘屠户说,“人之常情,你不必介怀,她肯定也不想留下来被追债的人找到,抓起发卖还债。”
“白家的人素来精明,怎么会做赔钱的买卖。”刘三娘说,“当初觉得秀才娘子会卖了她,所以才巴上你,现在觉得你靠不住了,跟人跑了也正常。”一个弱女子遇事只想到跑,那必然是有人勾着她跑,不然她跑哪去?一个孤身女子跑在外,情境只会被发卖更惨。
甘二不说话,他也不是蠢人,即使婆子不说有那蓄意勾引的游商在,他就猜不到白玉娘是跟人跑的吗?这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必须攀绕男人才能活下去,不攀绕他自然是攀绕到另一个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