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和十一睡,那澡要洗了衣服要换了,春桃身量比邹小戏高,邹小戏还是去唐钱儿那借的一身旧衣服给她穿,唐钱儿问她怎么回事,趁早打发了好,还给她找衣服,这要留下了就走不掉了。
邹小戏一脸疲惫,不给她找衣服,也走不掉了。
甘小棠热心招呼着春桃一起睡,但是她昨天也没休息好,一直做噩梦,今天见了周时云心中安定,话还没问几句就睡的香甜。
春桃记得邹小戏说的她睡觉会流泪,一直坐在床前看着她,小姑娘睡的沉,睡相也好,春桃碰碰她的脸颊肉,真可爱。
谢谢她今天留她一起睡觉,让她忐忑的心有片刻宁静,不管明天怎么样?
邹小戏早早醒了,她去隔壁房里看十一,就看到春桃合衣趴在床前,她有些愕然,显然春桃也没熟睡,她一进去她就醒了,回过头看她。
“小姐昨日没有流泪,一直睡的很安稳。”春桃说,“就是睡到中间觉得有些热了把被子挑了,但是不等我给她盖,又把被子扯着盖住肚子。”
“我摸她四肢不太凉,就没有把被子全盖上。”
“你,昨夜一夜未睡?”邹小戏问。
“也打了盹。”春桃说,“做丫环守夜都是这样的,不碍事。我怕我睡沉了奶奶吩咐的事没办好。”
“你也太实诚了。”邹小戏心情有些复杂,她不得不承认儿子的眼光不错,春桃是个好姑娘,“你抓紧时间再睡会,十一通常都要辰时末才起,你到时候和她一起出来就行了。”
“我不用睡,奶奶有什么吩咐尽管让我去做。”春桃说。“我本就是个伺候人的丫头,没那么娇气。”
“让你睡就睡。”邹小戏说,“没有旁的事要吩咐你。”
甘屠户起的很早,但是一早起来就坐在廊下喝茶,直喝到天色发白,刘三娘出来,“你还不准备去杀猪坪?”
“大郎都要成亲了,我这个做阿翁的也可以歇歇了吧。”甘屠户说。年轻时无知无畏,做一回无本买卖可以逍遥上好几日,也曾穷到喝溪水度日,现在想起来不觉得多苦,只觉得是无边无际的自由和畅快。
从甘大出生后,为了老婆孩子到了这陌生地方,赚钱置田买地养儿子,给儿子娶媳妇攒家底,养孙子,孙子多了又要谋算换房子给孙子娶媳妇。
总之是背上磨的驴,只知道往前走,也不知道哪天是个头。
“你想休息就休息呗,谁还能逼你去做?”刘三娘说,“盼着大郎成亲有三年了,没想到他选的媳妇这么出人意料。”
“他自个喜欢就成。”甘屠户说,“是他们两过日子呢。”
当初甘大说喜欢邹小戏,他也是这句话。
刘三娘看他,“那你大孙子真娶个别人家不要的丫头?”
“咱们什么身份?难道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可以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甘屠户说,“只要人好,只要孩子自己愿意,我们少掺和。”
“我倒是不愿意掺和。”刘三娘说,“我看小戏不愿意呢。”
邹小戏心里堵得慌,她也不知道同谁说,按说她自个是这么嫁进甘家的,实在没立场去挑剔春桃的出身,毕竟春桃还有来处,她当时是真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来历。
刘三娘都没嫌弃自己,愿意让她当儿媳妇。
但是轮到她儿子,她却没有婆婆那样的胸襟,她是知道自己对甘大没有一丝帮助,看着唐钱儿能帮二叔开酒楼,生孩子养孩子不需要仰仗他人的底气,她是羡慕的。
她怎么忍心让儿子和他爹一样的经历。
她怎么能让她的孙子和她的儿子们一样,羡慕二叔家的孩子有舅家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