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隆庆六年,早春。
春节刚过,房顶上的白雪开始消融。地上的红色炮仗纸,每家每户门上贴的对联,都在默默的倾诉着,春节刚才过去。
可是,这份安静平和,却被一阵打骂之声破坏。尚未开始农忙的村人们,纷纷走到东村口,来到发出打骂之声的萧家。
萧家破院中,一个身形高壮、面目粗犷的中年男人,正跟四个同样高壮的青年男人,正对着地上的年轻后生又打又骂.
一个面目泼辣的中年妇女,也叉着腰指着地上被打的男人大声咒骂。
“别打了,亲家,别打了,阿良要没命了……”一个衣服上补丁打补丁、用木钗挽发的妇女,坐在地上,大声哭叫。
“他没命?可我闺女早就躺床上,只出气,没进气。”郑氏红着眼,冲着那可怜的妇人怒骂。
刚才来看伤的大夫都说了,叫他们准备后事。她闺女要没命了,她怎会饶过这姓萧的!
“我今天就要打死你,为我妹子报仇。”韩家大郎韩大松红着眼,发狠的踢着地上的年轻后生。
“亲家母,亲家公,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阿良也不会推了百合,叫她撞到石头上,你们要打,就打死我吧!”程氏爬到韩平贵的身旁,死死地抱住他的脚,不让他向自己儿子身上踢。
已然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萧良,见母亲这样求韩家人,悲痛万分。
“娘,别求他们,那毒妇活该,你没错!”
韩平贵最宠的就是韩百合这唯一的女儿,听见萧良说自家宝贝闺女是毒妇,还说她活该,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萧良,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韩平贵气急,一脚甩开程氏,碗大的拳,打在萧良的脸上。
萧良的身体,再次倒下,缓不过气来。
“欺人太甚!”
院外围观的村人,都纷纷可怜起程氏母子来。但是,却也不敢阻挡。
韩家是猎户,五个成年男子,个个勇武,且性子爆燥,谁敢阻挡,他们会照打不误。
“阿良,咳咳……”原本就身子不好的程氏,趴地上咳着,心疼的唤着儿子的名,怕儿子被韩平贵打死了。
终究,跟程氏交好的邻居,吕氏,忍不住了,走入院中抚起程氏,愤愤不平地对韩家人说:“姓韩的,这儿是皂河庄,不是你们韩家屯,你们可不要太嚣张。再者,萧良可是秀才,你们如果真打死了他,且看衙门抓不抓你们!”
郑氏叉着腰,指着吕氏大声质问:“是秀才又怎样?打死了我闺女,照常得给我闺女抵命,我打死他给我闺女抵命?天经地义,衙门都管不了。”
“你那胖闺女不是还没死么?”吕氏毫不犹豫地怼回去,又看着院外的村人说:“诸位乡亲,大家都是看着萧家小子长大的。今天出了这事,还请大伙评评理,这事究竟是谁的错?”
程氏本就脾气软弱,要是她再不拉乡亲们帮忙,这母子两人,就被韩家人欺负死了。
吕氏看着大家说:“昨天一早,萧良他娘就拿了针黹,到我家里跟我一起做绣工。到中午,该做饭了就拿着东西回家。刚出我家院,就听见韩百合在院子中大骂,骂她婆母是个老不死的,不给她热饭,故意叫她吃冷饭。她自己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反而诅咒婆母,诸位乡亲你们评评理,她韩百合对不对?”
围观的村人,全都摇头说:“天下哪里有这样子的儿媳,懒就算了,还大逆不道诅咒婆母是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