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为他此次昏迷了整整一天的缘故,银才会不顾忌兄妹关系的暴露,在他的床边足足等待了一个晚上。芥川用双臂支撑起身体,捂着唇咳嗽了几声,注意到银担心的眼神,他抿了抿唇,努力地表达出自己‘无恙’的信号。
“没事了,银。”芥川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只是有些头晕,我们回家吧。”
“哥哥你都昏迷了一天……怎么能是小问题……”银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了,少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
袖口的布料蜿蜒至掌心,飞速地缠绕出了一只类似小兔子的模型。
“哥哥!”银看着这只黑漆漆的‘小兔子’,脑中又回忆起来了在贫民窟时,兄长为了逗她笑时,总是用罗生门变出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让她开心。
那是为数不多值得她回忆的珍贵记忆。
“下次训练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银知道自己的兄长就是那种拼命的固执性格,她也知晓在黑手党之中唯有努力展现出自己可利用的价值才不会抛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作为亲人,看到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兄长受伤后能忍住难过的情绪。
“我知道。”芥川轻声地安慰着自己的妹妹,“我们回去吧,之前银你不是买了木偶吗,我可以用罗生门在家里给你表演。”
“好,那哥哥可不要像上次那样故意说一个那么悲惨的故事了。”银破涕为笑,小女孩般微微地鼓了鼓脸颊,“也不许说恐怖故事故意吓我。”
“当然不会。”
芥川迟疑了许久,直到回到家,操控着罗生门表演了一场木偶戏,哄得银去睡觉后,他站在妹妹的房门口,沉默着,叹了口气。
最终,芥川还是放弃了告诉妹妹真相的想法。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的绝望,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再经历一次了,即使是生活在虚幻的美梦中,也远比知道真相后彻底疯狂要好。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如同树干上的刻痕,勾勒出波澜而虚假的人生。
当他听从自己的人性回归,就意味着已经做出了选择。
自由意志和宿命论的对立是天然的,当他选择了自由意志,也就意味着海市蜃楼的虚影将彻底从他的视野之中消失。
从洞穴里逃出来后是不会想再回去的。是他自己选择了真相,而追寻自我的人必将走上疯狂之途。因此,这份无处安忱的痛苦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承受了。
寂静笼罩在他的身边,少年略微疲惫地让身体靠在门框边,眼底却依旧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淡漠。他已经很习惯将一切的情绪和痛苦都压抑在心底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理解他了,即使表现出来,也不过是被当做神经病的疯子罢了。
少年看向寒冷的银月,有一瞬间,他的瞳孔仿佛变为了冰冷的冷灰色。
当沉默失去了一切的意义,最终的路也只剩下反抗了。
即使是在夏日的黄昏,空气中依旧蔓延着些许焦躁的气息。芥川龙之介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香槟,谦逊地对着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橘发男人垂下了头。
“中也先生,上次非常抱歉。”
中原中也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上次是我没能控制好酒量,芥川你以任务为重是对的。”
“不过你还是喝这种低度酒啊。”中原中也半开玩笑地打算将自己手中的红酒倒入少年的杯子里,“喝这种饮料一样的酒有什么劲啊?”
“中也先生!”少年被惊吓地差点原地跳起来,像是一只被火烤到连羽毛都炸起来的小乌鸦,“请不要对在下开这种玩笑。”
“好了好了,不喝就不喝吧。”中原中也立刻放下酒瓶以示安抚,“这可是上好的拉菲。”
“在下的酒量真的不行!”“知道了,不逗你了。”中原中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少年那双漆黑而认真的眼,唇角忍不出流出一丝笑意。
比起那个眼见心烦的青花鱼,认真而知礼的芥川龙之介反而颇得他的喜爱,尤其是在无关于太宰治的事情上,芥川总是会充当一个认真的听众,甚至时不时还能说出一些让人耳目一新的话语。
“芥川,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又进医疗室了。你可要注意点自己的身体,总是病恹恹的样子可是会影响任务的。”
中原中也不赞成地盯着少年。
少年低咳一声,有些心虚地扭头:“感谢中也先生的关心,在下一定会注意的。”
“中也先生也要注意,酒多伤身。”芥川幽幽地说,“酒吧老板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这回轮到中原中也心虚了,回忆起上次他清醒后发现自己竟然醉酒后把别人的店给拆了,那种微妙的愧疚和恼羞感。
“我马上就要出差了,临走前喝几杯作为送别酒不过分吧。”
“中也先生是要去外地出任务吗?”
“对,去欧洲那边。”中原中也放下酒杯,“欧洲的分部最近有点骚动啊,首领让我去镇压那边的敌对组织,明天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