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前, 余知夏收到了小布布的摸底成绩单。

    三个科目，数学语文英语。

    英语相对简单些，基本是选择连线题。

    几个单词拼写也很简单, 是面部器官的辨认, 还有基础的招呼词，大部分幼儿园都会教。

    数学跟语文就有点考验功底了。

    虽然基本都是简单的题, 但有一两道是超出年级水平的，答对的同学寥寥无几，也成了一下拉开距离的关键题。

    余知夏怎么看怎么惊讶，这些题小布布是怎么做对的？他竟然能得满分, 这是真实存在的情况吗？

    家长群已经建立，老师把家长都拉了进来。成绩单没有发在群里，但成绩特别好的几个孩子, 老师还是在群里表扬了。

    【班主任魏老师：这次摸底测试，各位同学都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其中顾织，俞XX，宋XX这三位同学获得了满分, 非常优秀！】

    【班主任魏老师：一年级不布置家庭作业, 但我个人推荐几本图书, 很适合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阅读。有利于提高他们的文字理解能力以及表达能力】

    去接小布布的路上，余知夏路过书店，顺便把这些书都买齐了。

    虽然会觉得震惊, 还有点难以置信，但余知夏的骄傲跟自豪也是难以抑制的。

    想到他们的小宝贝原来这么优秀，余知夏即便努力控制, 还是会很膨胀, 恨不得到处宣传一番。

    终于知道以前那些到处炫耀孩子的家长是什么心态了, 余知夏终于活成了自己以前讨厌的模样。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在乎。

    小布布的优秀足以抵消这部分带来的，微不足道的犹豫。

    余知夏将小布布的成绩单发在了家人群里。

    发朋友圈需要想想文案，毕竟不能炫耀太明显。

    但在家人群里，余知夏难得说这么多。

    【余知夏：[图片]布布的入学测试成绩，全部满分[打call][打call]老师昨天给我发消息，说布布都可以尝试去竞选班长了】

    爷爷奶奶纷纷竖起大拇指，对布布的好成绩表示肯定。

    【顾青霭：好，值得表扬】

    【顾青霭：成绩好一定要好好表扬鼓励，这样孩子才会有自信，能争取下一次更好】

    【顾青霭：@顾静砚】

    【顾静砚：知道了】

    【顾静砚：就算他是个小笨蛋，我们也会鼓励他做最快乐的小笨蛋】

    又开始了。

    这位爸爸又开始他的讨骂之路了。

    【顾青霭：你需要正经一些。切记不可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路惟秋：布布这么棒啊！】

    【路惟秋：没想到我们布布可爱又聪明，奶奶必须给他准备奖励了】

    【阮羽仪：@余知夏，这么难的题布布都会啊，我看有些都像三四年级的题了】

    余知夏就是控制不住这该死的膨胀心！

    可不就是这样吗！

    这些超纲题更加证实着小布布的聪明！

    【余知夏：是啊，有一两道是超纲的，布布居然都做对了】

    【阮羽仪：布布很棒，你们也辛苦了，平时一定没少教吧】

    那平时还真没教什么。

    余知夏又一秒切回心虚。

    家教老师教的最多，其次是晏予疏，他跟顾静砚最多负责讲讲睡前故事，背背古诗，余知夏教小布布最多的，还是画画。

    但余知夏很不要脸地承认了。

    而且还要把这个锅推到顾静砚身上，都是跟顾静砚生活久了，连他的脸皮都变厚了。

    【余知夏：主要还是布布聪明，一学就会】

    【余远至：厉害厉害，看不出来，布布原来这么擅长学习】

    如果换是别人，余知夏会觉得这是在侮辱小布布，但作为自家人，余知夏就很能理解这样的反应。

    【余知夏：是不是很骄傲】

    【余远至：那当然骄傲，布布成绩这么好，我要发个朋友圈】

    谁能忍住不炫耀呢。

    恨不得昭告天下，他们家的小孩又可爱又聪明，是全世界最棒的宝宝。

    群里热烈地聊着，余知夏看了一会儿后，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准备去接小布布放学。

    然而小布布的情况没比昨天好多少。

    今天是记得喝水了，没有再把自己渴上一天，但昨□□服脏到像挖过煤，今天的衣服就像脏到下过田。

    白色的裤脚跟衣袖沾了不少灰尘，还有许多小黑点。

    鞋子更惨，比昨天还惨，侧面后面都蹭了一道黑，还看不出来是什么。

    脏兮兮的小布布见到余知夏，就甩着水壶叮铃当啷往他怀里扑：“爸爸！”

    老师笑着说：“顾织再见，明天再跟老师见面好不好？”

    “好呀，老师明天见！”

    “那我们击个掌，明天见。”

    “嗯，明天见！”

    余知夏抱着脏兮兮的孩子，心里落下宽面条泪，孩子到底在学校经历了什么，怎么做到一天比一天脏的。

    余知夏正在犹豫该怎么开口，就听老师说：“对了，顾织爸爸，明天给顾织带两套替换的衣服吧，可以放在教室的储物柜里，这样他要是弄脏了，能随时换干净衣服。”

    余知夏便顺着很自然地问出来：“他在学校是做了什么吗？衣服确实弄脏了不少。”

    “今天下午去了马术课场地观察小马，顾织钻去了马厩里面，衣服鞋子就弄脏了。”

    余知夏：“……”

    早知道就不问了！

    原来凶手是你自己！

    余知夏有些不好意思：“……他在学校这么淘气啊？”

    “还好，这是很正常的，顾织是个好奇心跟探索欲都很旺盛的孩子，也不是真的淘气，只是他探索世界的一种方式罢了。我们会保证学生的安全，不用担心。”

    “……嗯，好，那我明天会带衣服过来的，麻烦老师了。”

    说完，余知夏赶紧抱着孩子走了。

    直到上车后，他才松出口气。

    但是也没想要责备小布布，毕竟他一直都是这样活泼好动的性格。

    余知夏问：“布布，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开心呀！”小布布答道，“下午我们去看了小马，还有大马。小马很小的，跟我一样高。”

    “对了，爸爸，我等会儿想去买礼物，等哥哥回来了，要送给哥哥的。”

    “嗯？你打算买什么礼物送给哥哥啊？”

    “我要去买戒指！”小布布坦率道，“沫沫说，结婚要有戒指的，那我要送戒指给哥哥。”

    余知夏：“……？”

    余知夏问：“沫沫是谁啊？”

    “沫沫坐我旁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小布布道，“小施说想跟她结婚，她就说，要有戒指才能结婚。”

    那你们这群小朋友很先进啊……才认识两天，聊的都是什么成人话题？！

    “小施又是谁啊？”

    “小施坐在我们后面，是个男孩子，他喜欢沫沫，想跟我换位置，但是老师说不可以。”

    才开学两天，这群小崽子就开始安排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这场面余知夏是真的没见识过。

    余知夏：“所以你也想买戒指送给哥哥了？”

    “嗯，是呀！”小布布说，“沫沫说，要买那种亮晶晶的戒指，上面有钻石的戒指。”

    “可是有钻石的戒指很贵啊。”

    “我有钱的，我可以买的！”

    小布布很嚣张。

    但也没说错，他确实有自己的私房钱。

    后来他又拍过几个广告，还担任过乔清凝的童装模特，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平时想吃个什么零食，凭着自己的小金库，小布布也都买得起。

    “好好好，那爸爸带你去买戒指。”

    但余知夏也不可能真带他去买钻石戒指，最后在饰品店买了两个亮晶晶的银戒指，成功糊弄了小布布。

    晚上，小布布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

    早上还信誓旦旦要等晏予疏回来呢，入夜时间一到，他立刻昏迷，睡得香甜深沉。

    凌晨时分，房间的窗户被移开，风吹进来，窗帘摇晃，随后一只小雪豹轻盈跃进。

    脚掌的毛垫厚实，小雪豹落地无声，几步走到了小布布床边。

    晏予疏到家还没多久，就来看小布布了。

    他知道这个时间点小布布不可能醒着，但就是要来看一眼才能够安心。

    晏予疏还没倒时差，这个点丝毫不困，清醒得很。

    他变回人形，个子高挑，比同龄人要高出很多。

    眉眼长开了不少，看上去确实比以前年长了些。不过到底只有十岁，五官整体还是稚嫩。

    晏予疏没想上床，也没想弄醒小布布，看几眼就准备走了。

    但小布布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前一秒还熟睡着，下一秒突然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喊道：“……哥哥，是你吗？”

    晏予疏的第一反应是惊吓：“……我弄醒你了吗？对不起，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唔……没有，我就在等你呢。”小布布揉着眼睛，按亮了床头的台灯，“爸爸说你今天回来，我就一直没睡，等着你呢。”

    晏予疏：“……”

    一个月不见，你这撒谎不眨眼的本事丝毫没有减退。

    我明明亲眼看到你睡着的样子，再看着你醒来的样子，你竟然跟我说你一直没睡，就在等我？

    但晏予疏没有戳穿：“你在等我？”

    “嗯，我在等你啊。爸爸说，等你回来了，就带我去看你，结果你来了……”

    晏予疏一下便懂了。

    看来你也没有得到爸爸的信任。

    相信我，你爸爸那句话就是在逗你，并且会相信的也只有你。

    小布布人是醒了，但魂好像还睡着，说话动作都有种半梦半醒的朦胧感，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手伸到枕头下，像在找什么东西。

    晏予疏问：“你在找什么东西？”

    “……嗯，布布准备了礼物，要送给哥哥。”

    晏予疏也给小布布买了礼物，只是没带上，还放在家里。

    没想到小布布也给他准备了礼物……而且还是藏在枕头下的？

    饶是晏予疏，都开始好奇什么礼物了。

    小布布一阵来来回回地摸索后，终于摸出一个闪亮亮的银戒指，睡意惺忪的眼睛里也有了几分清醒。

    “……看，就是这个，布布要送给哥哥的！”

    “戒指？”晏予疏眨眨眼，“为什么送我这个？”

    “因为结婚要有戒指啊。真是的，你不知道吗？”

    “……”

    晏予疏当然知道结婚要有戒指。

    但这两年他懂事许多，毕竟接触的大部分是成年人，感受到的也是大人的人情世故。

    真正的成长总是很快的。

    晏予疏以前就比同龄人成熟，更不用说现在。

    现在光是回忆起两年前自己要跟小布布结婚订婚的豪言壮语，还跟陈映寒争风吃醋的场面，他就想哐哐撞大墙，最好把自己撞到失忆。

    所以他很少再提及要跟小布布结婚的话了，想起来都觉得那样的自己不忍直视。

    偏偏小布布跟他的想法相反，经过两年的沉淀，这个想法已经深入小布布脑内，认定了他们将来就是要结婚的，哪怕他至今不了解结婚的真正含义。

    事实也是如此。

    晏予疏不了解的时候，吃醋吵架什么都干，记者发布会都想得出来。

    真的知道后，谨慎小心，能不提就不提，生怕勾起这些黑历史。

    但小布布还处在什么都敢干，什么都敢说的阶段。

    “所以哥哥，你要藏好戒指，这是我们的结婚戒指。等以后结婚了，你要天天戴着的。”

    “……”

    晏予疏很想回到两年前掐死自己，他都对小布布做什么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喜欢吗？”

    “不是的，我喜欢。”晏予疏呼出口气，说道，“但是布布，现在送这个还太早了……也许你长大后，就不想跟我结婚了。”

    小布布顿住了。

    眼睛里比刚才更多了几分清醒。

    就算不能完全理解晏予疏这么说的含义，但至少他能通过晏予疏的语气，判断个大概。

    他的心情不是那么美丽了。

    小布布扁扁嘴：“……哥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你能送我戒指，我真的很开心。但是作为结婚戒指的话，我觉得还太早了。”

    自己做的孽，自己负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