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成是天球。

    这个认知一成立, 似乎就拨开了脑内的迷雾。同时白安易也感觉到了系统的离去。

    在自己任务结束后一直没有离开他的系统，在他得知了这件事之后, 竟然就这么离去了？这意味着什么？

    白安易甚至来不及去回想过去天球的举动，因为眼下他需要思考更加重要的事情。

    “你没事吧？”

    一切就像是按下了中止键，方才的那些干扰都消失了，寂静的室内，只有他们两人看着彼此。

    看着愣神的白安易，盛天成不敢去打扰他，轻声问了一句后, 便等待他自己回神。

    而白安易想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系统曾经说过，实现愿望需要付出代价, 可是如果代价被收回，便不能保证愿望的效果。这是规则。保持现状是最好的结果。

    这个“维持现状”, 竟然指的是它待在自己身边这件事吗？还是说有其他的安排？

    这似乎就能解释为什么系统在他询问与天球有关的情报时, 总是会含糊其辞, 顾左右而言他。它从一开始就在回避天球相关的情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权限知道，也因为自己知道太多, 了解太多, 就会提前知道真相吧。

    不，应该说, 系统一开始就知道天球就是盛天成吧！

    忽然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白安易知道自己有个被忘却的友人，是从各种蛛丝马迹里察觉的，还有从老妖怪那边得到的情报。

    但似乎, 被一同忘却的, 还有个他并不知情的存在。

    痛苦的记忆被重新翻了出来。那是他在被天雷追逐的场面。他原先准备好的手段无法对敌, 被那天雷不断追逐, 劈得遍体鳞伤。

    【对不起……对不起……】

    冥冥之中，他似乎听到了谁在道歉。

    【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被这么针对】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培养，但是对不起，我想保护你】

    随后，天雷的威压消失了，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存在吸收了，白安易那时候已经是山穷水尽，在力竭之后，失去了意识。

    白安易一直没去深究自己为何引来那般过量的劫雷，只当是自己太卷，引起众怒，让天道无法忍受所以降下天雷惩罚自己。毕竟天道的想法你无法探究。

    然而，真正的原因早已被他遗忘。

    因为他做了最为大逆不道的事情。

    在获得洞府之后，不同于寻常修士只把它当做一个临时居处来发展，白安易移栽了大量的灵植，引入了大量的动物，人为地制造平衡。

    所有的天材地宝，所有的奇珍异兽，只要他觉得有必要，觉得符合自己的需要，就会被他塞进洞府之中。他的目标就是将那儿建设为自己的桃花源，是一个可以长久隐居之地。

    然而，白安易太过努力了。他引入的品种过多，在桃花源里形成了天然的生物链，随后逐渐演变，诞生了不该诞生的东西。

    白安易拿到的洞府，本质是一块残破的世界碎片，它能当随身空间来使用，但就是一座空荡荡的房子，什么都没有，对世界法则来说不足为惧。但如果，这方破碎的世界碎片里诞生了属于它的法则，那便是大逆不道了。

    并且，如果是世界的原住民，因为天然受到本世界法则的管辖，他们即便是得到了这样的世界碎片，不管再怎么努力，哪怕是将整个世界搬进去，都属于世界法则的地盘，在它的管辖范围之内。

    但问题在于，白安易是穿越者，是不属于世界法则管辖的外来人。他持有的世界碎片也不能被世界法则管辖。于是，在他宛如仓鼠一般往洞府里囤积各种宝物的时候，随着那些生物适应了洞府里的世界，新的世界法则，诞生了。

    在世界法则看来，白安易的行为，那就是用它的东西，养了一个可以取代自己的意识，虽然它刚刚诞生，不具备太强的能力，但放任事态发展的话，它，会被取代！

    新的世界法则感受到了这股天然的敌意，也将这份危机告诉了白安易，它不想死，但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诞生，会给这个洞府的主人带来麻烦。

    “既然是我的东西，没必要因为别人不乐意看到就砸掉。”白安易道，“那些老妖怪没看好山头，导致物种灭绝了，我都要去教训一下他们，轮到我这，就不能双标了。”

    白安易珍惜着洞府里的所有东西。即便是不打招呼自己诞生的法则，他也没兴趣消灭。只要不会从自己手中夺去这个快乐老家，那一切都好说。

    之后的日子平安无事，白安易也就放下了心，但他没想到，天道竟然在劫雷这里等着。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少数几个，天道能直接攻击穿越者，送他们离开的机会。

    然后白安易就被这么暗算了。就在他走投无路的那一刻，那新的世界法则跳了出来，为他吸收了劫雷。由此导致桃花源内被劫雷肆虐，一片狼藉。

    再然后，他就出现在这个星际时代了。

    这中间似乎还有断截的部分，但白安易也终于知道系统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

    自己那么重视桃花源洞府，它如果出来保护自己，就会整个破坏桃花源。

    它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日子很短，甚至可以说出现没多久，自己就被忍无可忍的天道给暗算了。所以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还遗忘了这一份记忆。

    但是……

    有关友人的记忆，似乎并没有随着系统的离去而解锁。只是从原来根本想不起半点细节，变得好像隐隐约约有点感觉了。就像是什么封印被解开了那样。

    白安易深吸一口气，呼出来，平静自己的情绪。看着眼前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盛天成，他苦笑一下，“好像我知道你是天球之后，我一个帮手就不得不离开了。”

    “抱歉。”盛天成迅速道歉，而后他垂下头，有些不自在，“你……要怎么惩罚我都无所谓。”

    “惩罚？为什么要惩罚？”

    “其实在很久之前，它在星际里边流浪的时候，每到夜晚睡觉的时候，我的意识都会转移到它的身上。”盛天成抓起小猫，道，“每天晚上，我都要控制它的身体，因为周围的环境太恶劣，连带着我早上醒来后，也没有休息好的感觉。”

    “所以在我收养了天球之后，你的休息状况就好起来了？”白安易很快联想到了这一点，“不对啊，我晚上也会给天球特训吧？”

    “……虽然晚上很累，哪怕完全没有睡觉，第二天在这个身体醒来的时候，也会觉得很舒服，像是真的休息够了。”盛天成道，“在被你发现钱，我从它的视角里，看到了小行星服务区，意识到它真的存在，不是我的一个噩梦，所以安全起见，想要将它找回来。”

    “所以……那个时候你出现在了兽医诊所，然后买走了所有的药剂。”白安易哭笑不得，“结果你不知道，天球已经被我抱过来了？”

    “我当时休息状况很差，在试图入眠确定具体方位。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从治疗舱出来了。”

    “等等！”

    白安易打断了他的叙述。“所以你一开始帮我结账，是因为发现了救的是你自己，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不要说谎。”

    这可关系到他在没记忆的时候对盛天成的第一印象来源，很重要的！

    面对白安易的疑惑，盛天成道，“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你带来的就是它，只不过确实有点将心比心的意思吧，看你囊中羞涩要去筹钱的样子，我就顺便一起结账了。”

    “其实我当时只是资金还没到账。”白安易尴尬地笑笑。

    “嗯，后来我知道了。”

    “行吧，这个回答还可以，如果你是知道我救的是天球才出手，那我可要生气了。”

    “不要生气，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中途就想说出真相了，但是总被各种事情干扰……”

    “我看到了，确实有股力量在阻止你告诉我实情。”白安易道，“我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的结果是好是坏，但总之，如果一直不知道的话，我会心有不甘的。”

    “……嗯，其实我也觉得，可能让你知道了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我……我真的不想再隐瞒了。一开始还能说是迫不得已，但是随着我们之间的接触交流越来越多，我再有意隐瞒的话，有朝一日暴露的时候，结果必然损失惨重，也会失去你对我的信任。”

    “继续说。”白安易抬手抓回奶牛猫，示意盛天成继续。

    “后来，我跟着你，看着你一步步走上主播之路。因为感觉得出你很重视它，估计无法从你手中买回来，同时又发现你和白安易很像，然后觉得奇怪……”

    “所以你在我刚直播没多久的时候，就打赏我一万了。”白安易道，“我当时还奇怪呢，我才刚直播，打赏都是小打小闹，怎么突然有了个一出手就是一万的土豪。”

    接着，白安易听着盛天成的描述，稍微知道了“夜晚天球”当时在想什么。

    掩盖许久的秘密想要倾诉的时候，就像是开闸泄洪，盛天成索性趁着现在的情绪，一股脑地将很多事情都说了出来。这解开了白安易不少疑惑。同时也让他产生了更大的疑惑。

    “那天球，到底是什么？”

    白安易本以为天球是修真界来的妖兽。在荒星研究所的遭遇让他知道了天球的来源。似乎是被封印着的妖兽。与它一起被发现的，还有鲛人的蛋，所以更让白安易确信天球就是修真界产物。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盛天成会和天球在某段时间内共享身体？

    白安易从未怀疑过盛天成和天球有关系，就是因为二者能同时出现。但是现在他才发现盲点，同时出现的永远是猫猫天球。在盛天成在的时候，他是见不到夜晚天球的。

    思来想去，白安易拍了拍盛天成的肩膀，目光沉重。“之前多有冒犯。”

    盛天成预想中，白安易会因为他的隐瞒而产生怒气，甚至可能将自己和天球排除出他的世界，正是因为担心这一点，他才一直对说出真相有所犹豫。但是现在，白安易平静的情绪让他有些惊讶，颇有几分劫后余生之感。

    “没有，你毕竟不知道那是我，只当我是普通的宠物。即便被你折腾，那也是我自找的，”盛天成早就看开了。白安易不怪罪他就已经是万幸，他哪来的资格怪罪白安易呢？

    白安易看着他平静的脸色，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天球面前做的种种调戏举动，各种直言不讳……

    “你知道我背后说你肾虚吗？”

    “……”盛天成无奈地点头。

    “嘶……”白安易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好吧，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扯平吧。”

    “你真的马上就接受了这件事。”盛天成还是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的隐瞒而生气，然后将我驱逐出桃花源……”

    “怎么可能！”白安易道，“不管是你还是天球，我都不会放手的好不好！”

    天球是他重要的陪伴，盛天成是他看上的男人，都是他不会放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