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劭心里从来不藏着不开心的事情,回家后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来明都之前,钟劭的家人给了他一位老先生商量事情,他总是忘记,什么事情都想不起和对方说。
钟行回到了房间休息。
府中下人这个时候全都不敢招惹他,里里外外没有人敢上前。钟行自从在寥州立下首功掌了兵权,便习惯了别人畏惧自己。他的名声已经坏透了,将来在史书上也会落得残暴之名。
云泽生性温软,喜欢结交单纯且没有危害的朋友,远离云洋那样天生阴暗的人。钟行绝非云泽想象中的面目,更非云泽喜欢的性情。
以他的手腕,想对云泽瞒天过海轻而易举。但是,钟行不希望自己和云泽洞房花烛之时,云泽搂着他喊出钟劭的名字。
钟行有自己的名字。
云泽次日醒来嗅到一室清香,不同于熏笼里温暖的熏香,这个香气更加幽冷而且沁人心脾。
秋歆将窗户打开,外面清风徐徐吹了进来,云泽用帕子擦了擦脸:“这是什么香?”
“一早上便有人送来几盆兰花,”秋歆道,“殿下让放在您住的这间屋子。”
云泽走了过去。
兰草茎叶十分优美,绿意盎然,线条纤长,星点淡紫色的花在草叶之间,云泽深深嗅了嗅香气。
“郡王现在在家?”
秋歆点了点头:“一炷香前从练武场回来,现在在家的。”
云泽身上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他有些事情要和钟行说,便去了钟行的住处。
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进来。”
云泽推门进去,钟行正在屏风后更换衣物,他以为是婢女进来了:“将发冠拿来。”
云泽在周围找了找,看到了托盘上放的紫金发冠,他取了送到屏风后:“郡王。”
钟行眸中多了一丝笑意:“怎么是你?”
“我今天想出去走走,”云泽道,“好久没有见当归了,我想回家看看。还有外祖母一家,我想知道她的病有没有痊愈。”
“给我戴上。”
云泽的身高差钟行许多,他仰起头慢慢给钟行戴上发冠,因为手臂抬起,宽大的袖子落了下来,一截手腕又细又白,被牛奶浸泡过似的。
“戴好了。”云泽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戴得还不错,“很正。”
“她的病早痊愈了。”
云泽思考了一下:“郡王,我们两人之事,要不要告诉王家?”
虽然王家与云泽往来不多,毕竟是云泽外祖家。明都和冬岭距离那么远,王夫人去世之后,王家仍旧不忘记联络云泽。
之所以没有关照到,一来蔡夫人在中间阻挠,二来云泽当时年少,安乐侯府不想和辅国公府维持姻亲,辅国公单方面插手不进去。
王老夫人本来可以不来明都,辅国公一人过来便足够了,老人家为了看望云泽不辞千里而来,云泽如果无动于衷,恐怕会寒了老人家的心。
这具身体的生母王夫人想必也是眷恋着亲人。
“暂时不用告诉,”钟行道,“王家比你想的要忙,他刚来明都,许多断掉的亲戚又上门攀关系,人情往来很多,恐怕会传得沸沸扬扬。”
钟行既不想别人认为和云泽成亲的是真正的瑞郡王钟劭,又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云泽是自己的软肋。
“好,这件事情我先不提。”云泽道,“那我今天下午出门一趟。”
钟行整理好衣物:“昨日见你写了几张纸,上面全是我的名字,小公子很喜欢我的名字?”
“临帖乏了随便写的,一时想不出写什么东西好,只好写郡王的名字,”云泽道,“是不是有些冒犯?”
“以后不许再写这个名字,”钟行道,“去书房,让我看看你练字的成果。”
云泽模仿着钟行的笔迹写了《论语》中的片段。
云泽学习东西很快,字里行间有几分钟行的锐气。
钟行坐下来,他将云泽拉在自己面前,一手握住了云泽的腕部:“这样运笔。”
他握着云泽的手腕写了首寒山的诗。
“不须攻人恶,何用伐己善。”
云泽手指略有些柔软,手背被钟行手上的薄茧摩擦得发红。
“行之则可行,卷之则可卷。”
写“行”字的时候,云泽被他大力握得手疼,忍不住抗议了一下:“郡王,能不能轻一点?”
钟行若用力气可以直接捏断人的脖颈,有时候很难控制好力道,他下手轻了一些,握着云泽的手写完了后面几句。
云泽看着白纸上的字:“常说字如其人,郡王的字和你本人却不太像。”
钟行的字霸气外露,看起来很嚣张。明明写着规劝后辈谦逊大度处世的诗,字里行间却没有一丝谦逊。
许敬进来道:“殿下,岳王他今天早早就过来了。”
钟行不冷不淡的道:“让他再等一刻钟。”
许敬出去之后,钟行揉了揉云泽的手指:“方才我力气太大了。”
钟行并没有将孟彪看在眼里,昨天他已经想好了解决孟彪及西南部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