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凌晨四点,谢音楼裹着雪白蓬松的被子,脖侧浸透了许些潮湿的汗,她从口渴中醒来,转头看了眼还在沉睡的云清梨,又动作很轻下床,想去找水喝。
昏暗主卧是静的,待谢音楼站在窗台前默默的喝完水,白皙的手握着玻璃杯还没放下,眼尾卷长的睫毛在不经意间扫向外面,停了一瞬。
她看到别墅外,停驶着一辆黑色的车,两道修长挺拔的男人身影就立在旁边,隔着玻璃,又被树影挡着,谢音楼还是第一眼就把傅容与的身形轮廓给认出来,甚至觉得很清晰。
她稍走近半步,细长的手指慢悠悠握着杯子,在安安静静注视着他,以及身边抽烟不断的周序之。
两人没低声交谈,不然夜色太静,容易打扰到别墅里的人休息。
就这么站着,偶尔傅容与也点了根烟,在火光里他侧脸轮廓非常明晰,神情看似像纯粹的打发时间。
看了半个小时,直到身后传来云清梨的声音“他们是打算站到天亮么?”
谢音楼回过头,见她也从舒适的床上起来,披着很长的丝绸睡袍走近,视线同样落到窗外。
不知从几点开始就在外面,显然是想站到清晨时分,人醒了,再进来。
谢音楼语气很平静:“一看就准没好事。”
云清梨内心亦是没有波澜,也站在窗前看着,视线落在周序之身上。
这样委曲求全的做派,都不像他了。
清晨七点整的时候,谢音楼和云清梨在偏厅做完高难度瑜伽,一身衣也湿透,她去简单冲洗了个澡下楼,恰好看到原本站在别墅外的两个男人已经进来了。
就跟没事人似的,往餐厅坐,保姆很有眼色准备了四人份的早点。
傅容与长指盛了半碗小米粥,特地放在了谢音楼的桌前放凉,意示她坐过来。
谢音楼没问他后半夜守在外面,弯腰落座前,眼睫轻抬扫视了半圈周围,启唇问:“你好兄弟么?”
“上楼换衣服了。”
比起傅容与一身整洁,周序之是西装是沾了血的,怕吓到女人。
他手掌拉过谢音楼纤柔的手腕,又低声说:“夜里醒来看到我,就这么看着?”
谢音楼斜坐在椅子上,雪白脚踝贴着他的西装裤角,表情无辜道:“你不是舍命陪好兄弟么,我要把你喊进来了……且不是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还能这样用,傅容与指腹去掐她滑腻的脸蛋,眼底倒是浮笑。
谢音楼也有仔细端详他这张俊美的脸庞,不知是不是平时在公司做项目时,傅容与已经习惯这样熬夜,还是有气血方刚的年轻资本。
他除了眼角略有血丝外,丝毫看不出精神颓废的模样,还能气定神闲跟她玩笑。
出神良久。
谢音楼视线一转,落到他手边喝尽的浓咖啡杯子上,心里琢磨过来,好心问:“要不要再给你续上一杯?”
此刻楼上,云清梨也洗完澡,换了身淡红的吊带长裙走出浴室,路过梳妆台时,镜面倒映着她的背部,很瘦,蝴蝶骨凸起,两根细带松散地贴着雪肌。
刚想下楼,猝不及防间跟从衣帽间走出来的周序之撞上。
他特地换了身洁白的衬衫,领带还没系,酗酒又抽烟的缘故,脸庞神色很差,下颚还冒着一夜未刮的胡茬。
距离上次见面,还是办公室那次争吵。
她情绪失控,当着集体秘书的面,扇了周序之好几个巴掌。
如今再见,气氛难免是有些僵冷。
而周序之就跟得了健忘症一样,没有跟她算这笔账,沙哑的嗓音溢出薄唇尽量温和些:“结婚第三年纪念日你送我的皮带,放哪了?”
云清梨侧过脸,避开他眼神:“被我剪了。”
不仅是第三年纪念日,是整整五年来送给他的礼物,都被她扔到了外面垃圾桶。
眼角余光扫到周序之神色,她又说:“你要想我赔,列个清单……找云家要钱。”
“说什么胡话。”周序之很快恢复如常,薄唇勾起好看弧度:“我找谁赔钱,都不能找你头上。”
云清梨却说:“这不像你,谁不知道周总向来是不让别人占便宜的。”
无论是生意上还是感情里,他为人处世都是利己主义者。
看着一身西装斯文败类,实则就是个包藏祸心的男人。
周序之随便她阴阳怪气,沉默几许,才低低的问道:“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
云清梨表情很平静:“不然呢,你以为我跟你欲擒故纵?”
周序之盯着她温柔的眼睛,脑海中想起谢音楼在纽约说的那番话,喉结缓缓滚动,莫名觉得被什么情绪拉扯着胸膛,又有了想抽烟的欲望。
而他克制住了,正视着云清梨已经具备操控他情绪的能力,再次出声,嗓子是沉哑的:“我没有觉得自己爱你。”
云清梨瞬间鼻尖发酸,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周序之手掌缓慢将主卧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一切声响,只有他低语声:“昨晚我抽了很多烟,醉到极致时,透过烟雾看到的都是你身影,云清梨,我连烟雾都不敢挥散,就怕看不见你了。”
云清梨下意识的后退,摇摇头:“我不懂你说什么。”
周序之知道她懂,却收敛起了步步紧逼的姿态,薄唇自嘲般的笑:“我认为自己爱施弥,却能为了继承权,放弃跟她的爱情……我认为不爱你,却一次次不愿放手这段婚姻。”
他将爱弄得缠夹不清,到头来只能自找罪受。
云清梨突然觉得主卧闷的让她喘不过气,转身想离开,而门已经被锁上。
周序之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说清楚,又怎会轻易放她走:“我同意离婚,你能不能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