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看不惯这个女人,就是要撕掉她那张看似尊贵的假面
成天说自己血脉如何高贵不凡,话里话外鄙薄阿娘出身低微,提起阿爹祖上做过屠户时都难掩不屑,她要是被阿爹强逼进宫的也就罢了,自己收拾包袱巴巴凑上来当小老婆的,那还装什么相
前朝都亡了,还整天充公主的款儿,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她以为自己是谁
前朝公主很了不起吗
本朝公主真想跟你呛一呛声呢
常淑妃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是被人当众甩了两个嘴巴,且羞且怒。
“昭阳公主”她忍着撕碎那张嘴的冲动,疾言厉色道:“本宫是你的庶母,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简直放肆皇后到底是怎么教养你的也是,毕竟是村妇出身,哪懂什么礼仪规矩”
栾娇娇冷冷一哼,转头去看江昭容,讥诮道:“江昭容,你看看常淑妃现在的神情,再听听她说的话,你父亲的姨娘敢跟你这么说话吗”
江昭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声都不敢坑,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当鹌鹑。
“常淑妃,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母亲,但是你最好忍着,学学怎么夹着尾巴做人”
然后栾娇娇才瞟一眼常淑妃,冷冷说:“我阿娘能当皇后,不是因为她娘家有多清贵、出身有多显赫、祖先有多了不起,而是因为她在我阿爹落拓的时候就跟随他左右,为他洗衣做饭,与他相依为命,在我阿爹失败的时候不离不弃,风雨同舟这皇后之位她当得,你当不得”
这话真是字字锥心,直往常淑妃心头上捅,半分情面都没留。
她目光且恨且怨,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半晌之后,终于恨恨极落泪,道:“若非奸臣当道,国不得保,你焉能如此辱我陛下尚且以我姐妹二人为前朝帝女,恩宠殊甚,你竟敢,竟敢”
栾娇娇看她动怒,眉毛都得意的飞起来了:“淑妃娘娘想说什么我竟敢在你面前把这别人不敢说的实话说出来了,大逆不道”
常淑妃一向自视甚高,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被一个村妇之女取笑,正怀恨落泪之际,便见周遭宫嫔纷纷屈膝行礼,口称万岁,她心有所悟,无根蒲柳一般软软拜倒,哭求道:“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
栾娇娇也跟着行个礼,目光紧迫的盯着父亲,看模样他要是敢站在常淑妃那边,她马上就能跳出来大吵一架。
高祖被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说:“做主做什么主朕觉得娇娇说的没错啊。”
栾娇娇的尾巴立即就翘上去了。
常淑妃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泪珠震惊的挂在眼睫上:“陛下公主方才如此羞辱臣妾,您竟视而不见吗”
高祖拉着女儿的手到旁边石凳上坐下,这才道:“都道是结发夫妻,举案齐眉,朕唯有皇后一个妻子,自然也不会有别的皇后,且在朕心里,也唯有她一人能当朕的皇后。”
“至于别的,”说到这儿,他微妙的顿了顿,复又笑道:“她也没说错啊。你,你妹妹,秦氏,还有旁边这一群,与庄婕妤一般,不都是朕的妾侍吗怎么就非得分个高低,五十步笑百步呢”
常淑妃深感这是奇耻大辱:“陛下,臣妾可是前朝帝女,太宗后人、皇室血脉啊而庄婕妤她昔年不过是个侍弄花草的婢女”
“先敬德行,后敬衣冠,你既以前朝帝女身份自恃,怎的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再则,”高祖语气里平添了几分笑意,意态雍容,话的内容却令人汗毛倒竖:“非得叫朕写一块亡国之人的牌匾挂到你宫里去,你才能记起前朝覆灭,如今已是栾氏当朝了吗”
常淑妃的脸色倏然间白了,上好的胭脂也止不住那股惨淡之色。
高祖视而不见,只淡淡道:“淑妃,前朝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朕劝你还是忘了的好。还有,你父亲之所以能当皇帝,不过是因为他投了个好胎,又因为朕晚生了二十年,没什么好骄横的,不然且试弓马,看这九州是谁家天下”
还有人觉得皇帝会去常氏姐妹那儿去,不外乎是安抚被训斥过的常淑妃,又或者是借宠幸常德妃保全前朝勋贵们的体面。
还有极少一两个不靠谱的觉得皇帝兴许会去冷宫瞧瞧秦氏,毕竟是宠了那么久的爱妃,说不定当时就是一时气怒,过后气消了,就把人给接出来了。
不只是宫妃们,内侍和宫人们对这结果也是翘首以待,在这偌大的皇城之中,皇帝的态度就是指向标,哪位妃嫔倒了,哪位妃嫔又起来了,这干系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等到了时辰,妃嫔们都到殿前等候,内侍进门去向皇帝请旨,恰逢高祖正埋头在近几年军情报表之中,随意听了一耳朵,便不耐烦的摆摆手,打发他退下:“朕没那个心情,让她们散了。”
内侍毕恭毕敬的应了,退出殿后便将这消息说了,请各宫妃嫔返回。
常淑妃妆扮的华贵夺目,结果却做了无用功,眉宇间不觉带出来几分恼意,常德妃便柔声劝她:“姐姐,日子还长呢,陛下今日大概是累了。”
常淑妃冷笑,到底是记住了皇帝教训她的话,压低声音,只叫常德妃听见:“还不是为着凤仪宫那个老妇”
常德妃皱眉,语气中略带了些埋怨:“姐姐”
常淑妃一甩衣袖,举步返回自己寝宫,常德妃暗叹口气,忙不迭跟了上去。
六宫妃嫔都以为皇帝今晚是要到凤仪宫去了,却没想到高祖这晚送了两位尚书出去,顺带着透透气之后哪儿都没去,就近在太极殿歇了,第二天到凤仪宫去向皇后请安时,脸上不免都带着些许疑惑。
妃嫔们惊疑不安,苗皇后反倒不觉得有什么,关于之前的事情,皇帝已经郑重致歉,前朝后宫都给足了她脸面,也给予她皇后应有的所有权柄,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从丈夫纳第一个妾开始,她就明白他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说不难受是假的,但要死要活就是扯淡了。
她有儿女,有正妻名分,丈夫敬重,朝臣信服,她有这么多别人奢求的东西,何必去追求镜花水月一样的专心情爱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到京城去,换地图,迎老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