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裴斯远问道。
“裴副统领与侯爷眉宇间有些相似,不难认出来。”那人道。
裴斯远闻言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你是琴师吗?”余舟好奇问道。
“嗯。”那人点了点头,道:“寿宴上,我会为宾客演奏这把琴。”
裴斯远目光在琴师身上打量了几眼,道:“我伯父向来不爱音律,这次倒是喜欢上听人弹琴了,有意思。”
“人是会变得,侯爷从前不爱,如今却未必不爱。”琴师淡淡道:“裴副统领想必是与侯爷分别日久,倒是连侯爷近来的喜好都不如何关注了。”
余舟在一旁端详着琴师的手,见他手指白皙修长,一看就是适合弹琴的手。
“小公子,你喜欢听琴?”琴师觉察到他的目光,问道。
“我不大懂这些,就是随便看看。”余舟忙道。
“无妨,今日既有缘得见,我为你抚一曲吧。”琴师道。
余舟闻言受宠若惊,忙朝他道了谢。
便见琴师将手里的布巾收好,而后略一沉吟,便落指开始弹奏起来。
余舟不懂音律,对古琴就更陌生了,但他约莫能听出来,这曲子听着给人一种很放松惬意的感觉。若说曲子与奏琴之人的心境相合,那余舟估计这琴师的心境应该挺旷达的。
一曲终了,琴师抬眼冲余舟笑了笑,问道:“小公子听着如何?”
“好听。”余舟拍了拍手,苍白地捧场道:“余音绕梁……”
他说罢,见那琴师还盯着自己,不由有些茫然。
随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剩下的小半包点心,试探地朝琴师问道:“你要尝尝?”
见对方没有否认,余舟便将点心往他面前一递,那琴师果真抬手拈了一块。
“多谢。”琴师手里拈着那块点心,又冲余舟一笑,道:“眼看要入夜了,夏夜池边寒凉,小公子仔细着了风寒,还是尽快回去吧。”
余舟闻言忙点了点头,略一犹豫,将手里剩下的点心都包好,放到了琴师的身边。
“你倒是挺大方。”从小楼里出来之后,裴斯远开口道。
“我估摸着他是饿了,一直盯着我的点心看。”余舟道。
裴斯远闻言转头又看了一眼小楼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两人离开小楼回到岸边,就遇到了来请他们过去用晚饭的家仆。
“跟你们家侯爷说,我们自己吃就行。”裴斯远道。
“侯爷等着公子和余舍人呢。”家仆忙道。
裴斯远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没拒绝,带着余舟跟在了传话的家仆后头。
饭厅里,饭菜已经摆好了。
平西侯正坐在桌前等着两人。
余舟白日里还没觉出什么来,这会儿见平西侯独自一人坐在那么大的桌子边,顿时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暗道他人到中年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也挺不容易的。
“偷跑去湖心了吧?”平西侯朝裴斯远问道。
“伯父不是说咱们是一家人吗?我在自家怎么能叫偷呢?”裴斯远道。
平西侯闻言失笑道:“你就是无理争三分,怎么今日可看到我那宝贝了?”
“没看出什么稀奇来。”裴斯远道。
平西侯眼底带着笑意,朝余舟问道:“余舍人呢?喜欢吗?”
“我们听那个琴师弹了一首曲子,挺好听的。”余舟忙道。
“原本是打算让他在寿宴上弹奏,没想到让你们先听了去。”平西侯笑道,他说着又问余舟:“余舍人第一次来这里,可有看中的物件?”
余舟闻言一怔,心道我看中你还打算送我不成?
不待他开口,便闻裴斯远道:“他看中了你自里头那块琥珀。”
“哈哈哈。”平西侯笑道:“余舍人果然好眼光,那东西是去年我刚得的,正喜欢着呢。不过余舍人难得喜欢,回头你们走的时候,我让人包好赠你便是。”
“不不不……”余舟忙推辞道:“晚辈不懂这些,看看便罢,万不敢收,这么好的东西放我手里可是糟蹋了。”
“你同我不必客气。”平西侯道:“我与斯远情同父子,你既是他的朋友,便将这里当成自己家吧。”
他说着示意一旁的家仆给众人布菜。
余舟虽然吃了点心,但这会儿早已又饿了。
他见平西侯与裴野都动了筷子,忙埋头开始吃东西。
“这鱼不错,余舍人尝尝。”平西侯示意家仆给余舟夹了一块鱼。
余舟朝他道了谢,刚夹起碗里的鱼,便嗅到一股剧烈的鱼腥味。
他当即胃里一阵翻腾,不受控制地干呕了起来。
裴斯远忙上前扶住他,一手帮他顺着背。
余舟尴尬不已,一边朝他摆了摆手,一边朝平西侯赔了个不是。
“余舍人这是怎么了?”平西侯关切地道:“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是我老毛病犯了……”余舟内疚地道。
平西侯看了一眼余舟碗里的鱼,忙道:“定是这鱼没做好,鱼腥味太大,快撤了吧。”
“不必了。”裴斯远看了一眼那只鱼,而后一把扶起余舟道:“他这会儿估计也吃不下了,我带他先回去休息吧。”
平西侯忙道:“也好,需要什么吩咐他们去做便是。”
裴斯远应了声,便带着余舟出了饭厅。
余舟这么一折腾,面色有些苍白,看着可怜巴巴的。
“还难受吗?”裴斯远问道。
“好多了。”余舟内疚地道:“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个鱼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腥,我一闻到就控制不住反胃……”
“不必自责,你又没吐他碗里。”裴斯远道:“谁让他府上厨子这么差劲,连个鱼都做不好。”
余舟有些无奈,没明白裴斯远好好的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暗道平西侯好不容易能和裴斯远团聚,却因为他连顿饭都吃不安稳。但看裴斯远这态度,余舟也不敢劝他说让他再回去,免得裴斯远又要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