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个现代人,大夏天里短裤吊带衫出街都是常态,可现在这大环境不允许!
尤其今天,园子里来来往往都是人。
秦颂若是拽的她外层那件大袖衫,她也就二话不说直接脱了,现在那厮明显使坏……
他伤口渗出来的血珠很快又染在了那件衣裳的袖口上。
两个人,背地里正在较劲拉扯……
这边祁正钰却是不疑有他,又眼见着水里的祁元铭跟个秤砣似的,已经半天没露头,水面之下他脸都已经呈现出一种鬼气森森的颜色来,心焦之余,老爷子气血逆涌,自己身子也晃了晃,摇摇欲坠。
他还是惜命的,意识到自己身体不适,就连忙先爬起来,后退两步,坐在了旁边一块大石上,离着水塘远一些。
秦颂看在眼里,一边和身后树丛里的祁欢极限拉扯,一边竟又起了恶劣心思,当即扬声大喊:“附近有人没?快来人,此处有人失足落水!”
祁正钰自己也不是不能呼救,只是一开始手忙脚乱,又加上有点身为一家之主的偶像包袱,觉得喊破喉咙的大声呼救很掉架子。
而到后来,却是他自己胸闷气短,两眼昏花,想喊也没那个体力了。
秦颂这一嗓子,他还是领情的。
暂时说不得话,还是感激的看过来一眼。
今日家里人多,这里又是去夏月轩的必经之路,附近有人听见喊声,很快便议论着朝这边赶来。
祁欢再度心慌不已。
她实在拿不准这位秦小侯爷下次恶劣起来还会出什么损招,情急之下又瞥见自己抓在手里的那支短箭,于是当机立断的扯紧袖口,刺啦一划。
秦颂随身携带用来伤人的暗器,自然锋利无比。
秦颂察觉手里攥着的布料被人扯紧,又听见身后裂帛般的一声,心道一声不妙……
可是这一次并非是他主动撤手,手里又抓的祁欢那袖口极用力,布料顷刻撕裂,他脚下不受控制的一个趔趄。
等再站稳了身子,就只瞄见花木丛中那女子矫捷窜逃的一点背影了。
秦小侯爷低头看一眼还抓在手里的一截断袖,当真是有些猝不及防的被她气笑了。
随后他又眉目一冷,就着那一片碎布胡乱两下把伤口缠了。
自己的广袖垂下,便将那血腥味隐去。
他抬脚,大步流星的走回小路上,行过祁正钰面前,匆忙道了句:“我再去多喊些帮手来。”
这时候,离得最近的两个园丁已经赶了过来。
就看这位秦小侯爷逆着他们过来的方向,一脸肃杀之气,目中无人的飞快冲了出去。
祁欢这里急于奔命,脱身之后,也是不顾形象,跑的飞快。
一来怕被人发现她出现在祁元铭落水的案发现场,二来也怕秦颂追上来兴师问罪,三来——
她得赶紧回去把衣裳换了。
所以,大家闺秀的祁大小姐这会儿拿出了高考时候跑八百米的气势,拎着裙角一路狂奔……
然则,她这般努力,也只是堪堪冲出了小花园的那个案发现场,就在旁边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又被秦颂给追上来拦住了。
没办法……
这位小侯爷不讲武德,他翻墙走捷径出来的。
秦颂两步追上前来,一个闪身,就挡在了她的去路上。
祁欢的反应很迅速——
去路被堵,她便当机立断的刹住脚步,转身就跑。
她以往遇见这位秦小侯爷,有时候“没大没小”的怼两句,但那也绝对都是看着动静下菜碟,今天她失手伤了他,对方这会儿又在气头上,她根本就不敢惹这个晦气。
秦颂本来追出来的时候还没怎么生气,但见她扭头又跑,却当真瞬间勾起了火气。
他也不再费力去追,只冲着她背影寒声道:“你再跑一步,本侯即刻喊人过来。”
祁欢头皮一麻,有种浑身血液都瞬间冻住的错觉,只能咬咬牙,再次顿住了脚步。
这时候,她是真的很犯愁。
若秦颂只是偷听到了她和祁元铭之间的掰扯,她倒是不怕和他当面对质,毕竟现在大家搭伙做生意,勉强算是有个统一战线做保障……
秦颂和二房那边又没什么交情,最多也就是和以往一样,拿这事儿背地里挤兑她几次。
可是现在,她情急之下失手误伤了他……
依着这位小侯爷高人一等的自尊心,这个梁子怕是结大了,轻易不好交涉的。
因为一时还没想到应对之法,所以她停是听秦颂的停下了,一时却迟疑着没敢转身。
秦颂等得一时,见状,便是冷嗤一声,主动又走了过去。
他站在她身后,带来的压迫感已经铺天盖地。
“伤了人,就想跑,说起狠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本侯看你也不过一只只会拿嘴皮子唬人的纸老虎。”他开口说话,依旧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
祁欢不得已,只能深吸一口气,重新回转身来。
她快速调整好了表情,又恢复成了她冷静自持的大家闺秀模样,诚恳的给秦颂屈膝福了一礼:“方才我只是一时慌乱,急于脱身,并非存心刺伤小侯爷的。我给您赔礼道个歉,您就当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一般见识了?”
秦颂看着她这张一秒正经下来的面具脸,再一对比前一会儿猫在树丛里惊慌失措的少女,顿时又是心里来气。
他俩正面打交道,前后算下来也有几次了,合着从头到尾这丫头都拿他当猴耍,觍着张假脸对他。
“你还真是个小人不为过。”秦颂的面色,非但不见缓和,反而越发多了几分冷酷的怒意。
他抬了抬自己裹着布条的手,眸子都危险的眯了眯,突然又举步再次朝前走来。
本来两人就已经面对面的站着了,祁欢这会儿可不敢和他硬碰硬……
又不让跑,她就只能是被他逼得含蓄着步步后退。
然后,秦颂就从她这种节节败退被碾压了的气势中,莫名寻到了些微乐趣,一字一句冰冷的质问:“你今天是一次又被本侯抓了两条小辫子,并且还出手伤人给我来了这么一下子……今日我非得与你一般见识,你打算怎么办?”
他手上伤口没用金疮药,血色已经浸透布片透了出来。
祁欢一眼认出,他那包手的布条就是自己割裂的那一截断袖。
彼时,她手指也正紧张的捏着自己缺了一块的破烂袖口,意识到这个东西不该落在对方手里,她脑子里登时就只就一个念头——
能不能先把我袖子还给我?
当时过度紧张,就几乎脱口而出了……
好在秦颂身后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并且先她一步开口:“你们俩在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