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毫无利用价值,区区一个庶女出身又毫无所长的废物,他以一个皇子亲王之尊难道会看她一眼?
发现自己的情绪失控,叶寻意是想要及时挽救的,可是这压抑依旧是情绪爆发起来太汹涌,却是无论如何也收不住了。
下一刻,她突然膝盖一弯,跪在了云珩面前。
这女人可是从不曾在他面前哪怕是低过一次头的,云珩如遭雷击,狠狠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叶寻意已经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惨然道:“你说的对,当初是我一念之差,选错了路了,事到如今早已悔不当初!”
云珩被她坑得已经够惨,现在是打从心底里不肯信她的。
故而,他脸上依旧带着明显的防备,不为所动的冷嘲热讽:“所以呢?”
叶寻意抹了把眼泪,眼神一瞬间变得冷酷坚定:“如你所见,借着云峥被软禁皇陵的机会我刚使了点手段诓住了盛贤妃,你替我去皇陵杀了云峥,我们一起做局祸水东引,把事情推给太子。届时纵使盛贤妃不是皇后和太子的对手,可只要她疯狂报复起来,宫里就会乱。瑞王殿下你明明已经脱身,现在却去而复返,不也就是不甘心就此退出吗?只要后宫和朝堂都乱了,您也就有机可乘,可以卷土重来了……”
即使她信誓旦旦,可云珩不是云峥,对她的话却仿佛一个字也不信。
他甚至听了笑话一样,冷笑出声:“诓着本王去替你杀云峥?你拿本王当三岁孩子糊弄?”
他现在也隐隐意识到,以前是自己高估了这女人的能力。
这会儿正好有耐性,就蹲下来,平视盯着她的眼睛,把事情的关键说给她听:“你在朝局中搅和这么久,却到现在都没抓住重点吗?本王现在不妨跟你说句明白话,云峥……挡不了本王的路,可是父皇偏心,朝中只要有太子一日,他就是本王面前越不过去的坎儿,听明白了吗?”
叶寻意上辈子经历的事里,根本就没有太子云湛。
这就导致她如今每走一步,也都下意识会忽略这个在她的概念里根本就不该存在的人。
云珩的眼神叫人瘆得慌,很不舒服。
她烦躁的皱了下眉头。
云珩紧跟着又是突然愣了脸,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道:“而且本王拜你所赐,现在身上还担着个通敌叛国的污名,你的意思,是叫本王先弑兄,再弑弟,最后弑君,将这所有天地不容的罪名都揽在身上强行登基,破罐破摔是吗?”
这个皇位,天底下最尊贵,也正是以为如此,才遭人觊觎。
对于名正言顺的继位者,没人会挑头反对,可就算云珩真有那么本事一路杀上皇位去……
皇帝和皇子们全部被他铲除,到时候宗室里面也立刻就会有人揭竿而起来抢这个位置的。
没有民心朝臣支持拥护的皇位,根本就坐不住!
叶寻意的确没想过要帮云珩,但她一样容不下云峥和云湛他们,不过就是想利用云珩走投无路之下的不甘心,想引皇室操戈,自相残杀,她好等着坐收渔人之利。
她现在也无路可走,眼神坚定,极力不表现出心虚:“那你待如何?”
“除非……”云珩唇角扯了下,“你白纸黑字给我个凭证,把你当初是如何设计构陷本王通敌叛国的始末写出来。你要我杀云峥,可以,我现在就可以替你去杀,但是最为回报,你也得还我清白。”
构陷皇子谋逆,这个罪名,也足够叶寻意死上千百回!
她再恨云峥,也舍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否则自己在宁王府就早找机会下手了。
而事实上——
太惜命,太把自己当回事的人是很难成大事的。
叶寻意民春不语,终于躲开了视线。
云珩冷嗤一声,拍拍袍子起身,“你不是有盛贤妃当棋子吗?那就想办法先杀了太子,给本王展示诚意吧。空手套白狼的伎俩,拿去糊弄云峥可以,在本王这,行不通。”
叶寻意发现对方今日的目的并不在于杀她,此刻也便放松了几分下来。
她冷眼看着云珩,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这里是闹市,你今日冒险来这里堵我,究竟意欲何为?”
“不知道。”云珩想也不想的说道,拉下衣袖将手背上的伤痕遮掩。
叶寻意狐疑不解的盯着他。
云珩见状,倒是又破天荒的解释:“本来想,杀了你泄愤,也或者揪你去父皇面前,逼你替本王洗刷罪名……但是后来想想,你这么没人缘,本王若是挟持你进宫,太子、顾瞻乃至于本王那个刁蛮的妹妹可没人会顾忌你的性命,你也没机会被我活着带进宫里去。”
他流落在外躲藏度日这些年,虽然也不甘心,可他比叶寻意更输得起,还没到孤注一掷的时候。
叶寻意又何尝不知自己如今的处境不好——
太子党派的这些人,她一个也奈何不得,偏这些人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而这其中——
有很大一部分是受祁欢的影响!
大成方面断了联系,起码暂时是指望不上了,她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与其孤军奋战,不如退一步,先拉云珩入伙。
是以,权衡过后,她便是心一横:“太子那里我想想办法,但是咱们有言在先,若我当真撼动了太子在朝的根基地位,云峥那里,你必须替我解决。”
虽然她信誓旦旦,可这话,云珩却当笑话听了,也没什么负担的随口应了:“当然。”
后窗外面有人轻轻叩击窗户喊人:“主子……”
云珩看着被药翻的两个婢女也差不多该醒了,便从容走过去,翻窗走了。
叶寻意冷冷的盯着再次闭合上的窗户,眼神一寸一寸再次收冷。
她扶着膝盖爬起来,就着盆里的水把指甲缝里的血迹清洗了下,然后重新拢好头发,又躺回了榻上装成体力不支昏昏睡去的模样。
又过了不一会儿,两个婢女转醒,虽然面面相觑,觉得自己睡过去的不正常,可看看屋子里也没什么被人闯进来的迹象,叶寻意也安然睡在榻上。
两人不想担责任,也就没有节外生枝,试探着叫醒了叶寻意,见她已无大碍,就扶着她从茶楼出来,重新上车回府了。
而彼时皇宫的御书房里。
皇帝摆好了一桌丰盛的午膳等着宝贝女儿过来,哄着云澄吃饱喝足这才笑容满面道:“你及笄礼上要用的衣裳首饰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啊?朕这里叫礼部送了个画册过来,你挑挑?”
“谁说要办及笄礼了?”果然他话茬刚挑起来,本来还给他几分面子的小公主瞬间就甩了脸子。
皇帝依旧是一副老好人模样,靠着椅背坐着,语气和煦:“姑娘家都要办的,尤其你还是朕的女儿,皇家的公主,朕已经命礼部的人去给你安排准备了,不能反悔。”
女儿家的成年礼,必须要办的,如果连这个都不办,朝臣百姓不知要怎么猜疑和看笑话了。
可云澄不愿意。
因为这个仪式是必定要大办的,如果捂在凤鸣宫随便办办那还不如不办,直接昭告天下说一声就是。
而一旦宫里给她隆重办了及笄礼,她就得以这副尊容公开被人给瞻仰了,从此以后更是走到哪儿都少不得被人拿着身份和样貌在背后指指点点。
“要办你给皇兄办生辰宴不就行了?”小姑娘气势汹汹的反驳,茶也不喝了,直接把茶碗扔回桌子上,“反正我们俩是双生子,全天下都知道。”
皇帝亲自给她收拾残局,把歪倒的茶盏扶正,依旧是兢兢业业一副老父亲模样:“他现在小孩子家家的,大办什么生辰宴,没的叫人笑话。父皇老啦,你还真叫我为难下不来台啊?”
云澄依旧满心的不乐意,可是看他一眼之后也当真没了脾气,只剩憋在那里生闷气。
宫里将昭阳公主办及笄礼的帖子陆续往外发,而首先时间一转,却先到了苏太傅大喜的日子,苏、祁两家张灯结彩的忙碌着办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