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拖着铁锤的摩擦声在死寂中逐渐远去, 但丝毫没有减轻弥漫在整栋宿舍楼的惊悚恐怖,极轻的脚步声随着每一步的拖拽都用力敲击在每个躲在宿舍门后的学生心头。
池俏动了动双唇,受惊后的双眼湿润得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泪来, 宽大外套下笔直白细的腿隐隐发颤。
当然是恐惧的, 恐慌几乎要把池俏包围了,但和许昀对视的那一刻, 池俏浑身的冷又好像被驱散了些许。
如果是以前,池俏大概立刻就哭着拒绝了。
一碰上鬼就仿佛成了一只被强光照射的可怜小动物,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池俏无法想象自己能做些什么。
只是许昀的目光过分冷静和坚定,以往总爱耍弄他的那副恶劣模样都显得格外可靠, 好像什么都能把握得很好。
对方指尖传递向池俏脸颊的温热, 也神奇地在安抚着他的情绪。
眸里烁着光,池俏莫名觉得,许昀不会说出没把握的话。
所以他只需要配合一下,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况且这已经是第三个副本了, 还是跟最开始那样拉胯, 说出去真的很丢脸吧。
“可以吗?”许昀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池俏出声问道。
或许是顾及着他的情绪或是沉默了许久,许昀的声音显得轻微沙哑, 又格外沉稳,没有丝毫轻慢。
刚才还疯狂地做着心理暗示的池俏一听到声音瞬间感觉酸楚从心口涌上鼻腔,眼里打转了半天的泪水绷不住地往下掉, 黑长的眼睫顿时被沾湿成数捋。
“……可……可以呀……”几乎可以称得上嘤咛地哽咽回答道, 池俏已经不是特别害怕, 但就是无法抑制地想哭。
……眼前这个总在玩弄自己的男生此时认真的眼神看得他有些发烫。
“乖。”许昀仿佛预料到了池俏会哭, 弯下身躯把人轻轻搂进怀里, “我在这里,你怕什么?”
“娇气又爱哭。”语气罕见地格外柔和。
池俏骨架窄小,靠在许昀怀里轻微地抽噎,后背在他手掌下颤着,让许昀毫无理由地想起手心下柔软的幼兔。
“我就是……想哭。”许昀肩颈能感受到池俏绵软的面颊和些微的湿意,被眼睫扫得发痒,湿润温热的呼吸吐在他肩膀,差点让许昀好不容易想让池俏配合的想法碎裂。
……锻炼什么呢,还是把人揣兜里一路护到通关得了。
池俏不知道许昀的内心也在激烈挣扎着,对着男生的肩膀蹭了几下眼泪后在许昀差点绷不住改变想法前细声细气地开口:“我可以的……”
外套衣袖下的纤白手指攀上许昀的肩头,池俏宛若泡在泉水里的黑眸认真地压下情绪,亮闪闪地坚定说道:“我可以的,对不对?”
房内的老旧灯管咔咔地暗闪,抵达新楼层后的屠杀声再次撕破黑暗与死寂,尖吼和喷溅声混杂成混乱的一团,池俏无声地颤了一下。
“……嗯。当然。”
许昀把池俏放在肩上的那只手握起递到唇前,黑沉的双眼在迷蒙的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像是半隐匿在黑暗中的沉默兽类。
……
宿舍306内,灯光正明亮,但气氛紧绷凝固到了极点。
谈瀚一米八的个子正蹲在宿舍门后方,手中拿着被折成一半的晾衣杆,以便于操作进攻。
薛泽浩则站在门后,脸色极差地握拳伫立着,藏在背后的是握在手中的小刀。
宿管此时已经抵达了这一层,而那不断爆出的尖锐嘶吼显然就在隔壁不远处,凶器砸入血液充沛躯体中的声音都格外清晰,似乎就在耳边响起。
薛泽浩听着不免感到恐惧,毕竟在此之前,他似乎并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尽管学校怪谈众多,所谓宿管凶残狂暴的“清洗日”也一直被认为是怪谈之一,他没想过真的会碰上。
“清洗”的动静逐渐褪去,被“清洗”的宿舍重新陷入一片死寂,肢体七零八落满屋溅血的场景轻易呈现在附近宿舍学生的大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