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见初没有睡着。
听见慕野关门离开, 他慢慢睁开眼。在抽屉里找到自己的手机,给尹池打了个电话。
尹池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宋彦出来了吗?”宋见初问。
“就要跟你说这事儿。”尹池啧了声:“这傻逼被放出来了, 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进去, 要找他得趁现在。你好点没, 现在跟我走一趟?我忍不了了,兄弟带你去报仇。”
宋见初穿好衣服, 戴上帽子和口罩:“过来接我。”
尹池很快赶到,宋见初拎着箱子上了车,看见车后座放了几根棒球棍。
尹池换了一身黑衣戴着黑色的鸭舌帽,遮得很严实,担心地看他一眼:“你能行吗,烧退了?”
宋见初捂嘴咳嗽了两声:“没事。”
尹池还是不放心,把车里的一条羊绒围巾扔给他:“把这围巾戴上, 别再为了逮这傻逼冻着了, 你最近身体太虚。”
“知道他在哪吗?”宋见初戴上围巾。
“盯得死死的。”尹池冷笑一声,开车出发:“这狗东西已经触我底线了,只要他人在地球,就哪也别想逃。”
宋见初在车上拿出手机,给慕野发了条微信:【慕老师,我有点事要出去办。不用回这边了, 回家等我。】
等了几秒,慕野没有回复。
宋见初给宋彦拨了个电话,无人接通。
“不用打了,那傻逼手机摔坏了。”尹池余光看见, 好笑说:“他刚被你男朋友堵了一次。”
宋见初愣了愣, 皱紧眉头:“慕老师去找宋彦了?”
尹池忍不住笑:“慕老师带人去的, 白爷亲自动的手。这会儿那傻逼还在地上躺着呢,咱也得快点,没赶上第一波,也得趁热给他伤口上撒点盐。”
“……”
宋见初的心情有点复杂,又有点想笑。
手机震了下,慕野回复了信息。
【MY:已经出发了?】
【见初Song:嗯,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就回去。】
手指顿了顿,宋见初轻轻呼出一口气。
【见初Song:慕老师,谢谢你。】
【见初Song:等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等了两秒,慕野回复。
【MY:好[抱抱],那我回家等你,早点回来。】
仿佛听见慕野温柔的语气,宋见初嘴角无奈微勾,收起手机。
“见初。”尹池突然说:“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有吗?”宋见初神情茫然。
“嗯。”尹池笑说:“你变温柔了。”
“……”宋见初视线怔顿。
“说实话,你以前挺自闭的,人也没这么好相处,也从来不会主动找我帮忙。”尹池说:“和慕老师接触后,你变了很多。”
宋见初回忆了一下,没觉得自己哪里有变。
“所以真的要和优秀的人在一起。”尹池感慨说:“他太温柔了,对你也太好了,有时候我都有点嫉妒他。”
宋见初回过神,嗤笑一声转开脸:“别恶心我。”
“草。”尹池气笑了:“狗还会嫉妒呢,兄弟就不能吃醋了?想给你出头都比你男朋友晚一步!”
“不晚。”宋见初散漫地说。
“你哄你男朋友也这么敷衍?”尹池呵笑。
宋见初笑了声,淡淡说:“那我亲你?”
尹池震惊了好几秒,哆嗦了一下,难以置信他兄弟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你跟谁学的满嘴骚话?兄弟你可别吓我。”
宋见初无声笑了笑,撑着脸看着窗外,心情轻松了许多。
-
宋彦一脸青紫,刚从便利店拎着酒出来,走到出租房外,看见一辆黑色跑车停在门口,一身黑的人手里着棒球棍靠车盯着他。
看见懒洋洋坐在车里的另一个人,宋彦瞳孔颤动,后退了两步:“……你们要干什么?”
尹池压低帽檐走过去:“干你个傻逼。”
“!!!”
有完没完了!
宋彦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扔下手里的购物袋拔腿就跑,侧腰挨了一棍,被身后的人踹进之前的那个暗巷。
宋彦选择搬到这里,本来是为了选一个隐蔽的地方躲债,没想到方便了别人堵自己。
暗巷内再次响起哀嚎。
这种地方经常有这种事发生,邻居们都习惯了,没人管闲事,纷纷关紧门窗。
宋见初一脸困倦地坐在车里,抱着手臂无聊地等了五分钟,不想继续扰民,不紧不慢下了车。
宋见初看了眼缩在墙角的人,淡漠出声:“行了。”
尹池还没过瘾,只能不甘心地扔掉手里的棒球棍,点了根烟冷静,沉声威胁:“宋彦,不怕让你看见,想报警随意,看谁搞得过谁。但你记住,你他妈以后再敢搞事,下半辈子就在轮椅上过吧。”
宋彦已经被打服了,缩着头不敢出声。
宋见初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没什么情绪看着宋彦,淡声说:“你回车里,我跟他说两句话。”
尹池拍了下宋见初的肩,走出巷子。
宋见初站到宋彦面前,冷漠地垂眼打量他看起来很凄惨的脸。
“要动手就痛快点!”宋彦咬牙。
宋见初拿出一张卡递给他:“卡里有五百万。”
宋彦愣了下,迟疑抬眼,讥讽笑道:“什么意思?还做梦想让我给你捐骨髓?”
“放心,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是让你安葬二叔。”
“拿着你的钱滚!”宋彦怒道:“就是你害死我爸!”
宋见初语气平静:“宋彦,但凡你清醒一点,就应该知道二叔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宋彦红着眼瞪他:“SUK破产的时候你要是肯帮忙,我们会沦落到这一步!”
宋见初说:“你和你爸早就把爷爷的公司败得差不多了,给自己的错误买单就这么难?”
宋彦气得发抖:“宋见初,你太可怕了,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的人……你也不想想我们家养了你多少年。”
宋见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你笑什么?”宋彦恼火。
“我爸是怎么走的,你应该听说过吧。”宋见初淡声说:“当年他和二叔配型成功,二叔要走了我爸手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才同意捐献骨髓。他都已经做好了术前化疗,二叔临到手术前悔捐。”
“骨髓移植前的化疗会摧毁全身的免疫系统,六天内不接受移植就会死亡。爷爷带我去求二叔,让我给二叔下跪,那时候我不懂事,让我跪我就跪了。”
宋见初说的内容几乎陌生,和宋彦从他爸那里听见的完全不一样。
宋彦的脸色渐渐苍白:“不可能,你胡说……你爸根本就没配型成功过。”
宋见初没被打扰,继续平静地说:“二叔又借机敲诈爷爷,让爷爷把原本要给我爸的公司继承权公司让给他。爷爷当时身体健康,我爸的管理能力更优秀,如果不是二叔逼迫,你爸那种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爷爷怎么会放心让他继承公司?”
“……你又想耍什么把戏。”宋彦神情动摇:“你说的这些都是死无对证的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
“你可以不信,但这是事实,我没有兴趣编自己家的悲剧。”宋见初淡淡说:“毁捐的第六天,二叔捐了骨髓,但已经晚了,手术必然失败。如果二叔一开始就明确拒绝捐献,我爸说不定还能多撑几年,在骨髓库和陌生的好心人匹配成功,完全治愈也不是没有机会。”
宋见初冷下语气:“骨髓移植前的毁捐,和杀人没有区别。”
“不可能。”宋彦怔怔摇头:“我爸是爱钱,但他不至于做这种事,他还好心接你回我们家,养了你十年……”
“二叔确实给我当过一段时间监护人,这张卡里的钱就当我还他的养育之恩,拿去安葬他。”宋见初弯腰,把卡放进宋彦兜里,直起身说:“从此以后,我们之间那点血缘关系就到底为止,你们家的事再也跟我没有关系。”
宋彦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眶渐渐变红:“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
“骨髓配型我不会逼你,我不想和我爸一样。”宋见初看着昔日风光体面的人,最后劝告说:“很多人一辈子穷困潦倒,但也都好好活着。你好自为之。”
宋彦:“……”
宋见初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