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胖答应了。
做好了这件事,少年心中没了负担,和小谷芋一同坐在院子里看下一本图画书,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日头快要下沉的时候。
虽然私心里还有点馋小谷芋家的饭菜,但少年也是要脸的,趁着董胖还没开始做饭的时候就同这对父子告辞了。
毕竟……他怕自己闻到饭菜味就不想走了。
谁不想吃香香的饭菜呢!
红衣的少年飘远了。
没过多久,容潇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她今日去市里转了一圈,收获颇丰,不仅找到了卖毛线发夹的摊位,还找到了进货的地点,进了一批基础发夹和头绳,还有相应的编织手法图册。
她在回来的路上,觉得坐车无聊,就随手做了几个,分别是小黄鸡和粉色小猪模样的立体毛线球,用胶水粘在黑色发夹的弹簧上,小鸡就会随着佩戴发夹的人的动作而抖动不停,很是可爱。
容潇放下手中的东西,正准备拿着自己给小谷芋带的吃食去找人。
还没有出客厅,小谷芋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他听到了这边有动静,猜到应该是妈妈回来了,忙跑过来找。
“妈妈!”小谷芋高高兴兴地冲进容潇怀里。
容潇一把抱起自家崽,转了个圈:“哎,小芋头,今天妈妈不在,你和爸爸都干什么了呀?”
小谷芋想起妈妈昨天说,见到哥哥一定要再告诉她的嘱咐,忙说:“今天哥哥也路过了院子,还教我写了字,陪我看了图画书,爸爸还请哥哥留下来吃了午饭。”
容潇听了前半句,正欲皱眉,又听董胖已经见过那红衣厉鬼,就知道董胖大概是有了盘算,打算一会再问问董胖。
“好,小芋头真乖,没有忘记妈妈的话。”容潇揉揉小孩蓬松的头发,随手将小黄鸡发夹夹在小谷芋的脑袋上。
小谷芋懵懵地伸出手抚摸脑袋上的东西,动作间,小黄鸡在他脑袋上抖动个不停,很是可爱。
容潇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起来,帮他把夹子摘下来,让他看看到底是什么在头顶上。
小谷芋看清了毛线编织而成的小黄鸡,眼眸亮晶晶的:“妈妈,它好可爱啊!”
小谷芋说着,又把小黄鸡递给了容潇,脑袋朝她那边偏了偏,高高兴兴地说:“妈妈,您能帮我戴回去吗?”
容潇没想到小孩如此喜欢自己做的发夹,笑着给他夹回到脑门上。
小谷芋重新装备上了小黄鸡发夹,忍不住不停地抖着脑袋,让小黄鸡动起来。
容潇见小谷芋少有的幼稚,便也没有阻拦,由着他折腾了。
小谷芋又自己扭了一会儿,容潇开口道:“小芋头,先别玩了,过来吃点妈妈带的泡芙吧。”
容潇买完材料包后,准备坐车回家,走路到车站时路过一家装修得十分精致的甜品店,见门口许多人都在排队买,便想给小谷芋也带一些。
只是里面的东西都贵得让她有点下不去手,只有这泡芙,一斤只要二十几元,比较起来倒也算划算,她就买了一斤。
毕竟一斤泡芙大约有二十几个,而其他的那些,小小的一块蛋糕就要二三十元,虽然模样精致,但吃到嘴里不都差不多吗?
全然忘了自己活着时,吃菜都只挑着模样好看的吃。
容潇从透明塑料盒里拿出一个泡芙递给小谷芋,自己也拿了一个。
小谷芋好奇地看看这个黄色的小球,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原本以为是实心的小球,没想到里面却另有乾坤,小球里满满当当地挤着乳白色的奶油,绵软香甜。
小谷芋爱吃奶油,立刻将手里的泡芙吃得干干净净。
而后抬头看向容潇,奶声地询问:“妈妈,我能再拿一个吗?”
容潇点头,将塑料盒子送到小谷芋的面前。
小谷芋:“谢谢妈妈!”
然后才拿起其中一只。
容潇以为他是要自己吃,谁知小谷芋下一刻就说:“妈妈,我去一下厨房,让爸爸也尝尝您带回来的泡芙。”
小孩哒哒哒地跑到了门槛边,然后消失在容潇的视线中。
容潇忍不住摇摇头,笑着说:“哎,这孩子。”
厨房内,董胖正认认真真地坐着往炉灶里头添火烧饭,小谷芋走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发现。
“爸爸,吃泡芙。”小谷芋将小黄球递给董胖,“这是妈妈从市里带回来的,里面还有奶油哦。”
小谷芋觉得奶油是很好吃的东西,所以特地和董胖强调了一下。
董胖见小孩有好吃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特地给自己送过来,高兴地笑眯了眼睛:“乖,爸爸现在手上有灰,一会儿吃。”
小谷芋踮起脚,抬高小手:“我喂您。”
小孩如此努力地想让自己吃上泡芙,董胖不再拒绝,忙低下头,一口叼住小孩递过来的泡芙。
唔,奶香奶香的。
真好吃啊,小芋头喂给自己的泡芙。
老父亲的心里一本满足。
夜晚,吃过了晚饭,董胖将小谷芋哄睡了,和容潇分别从房间里出来,在客厅打了个照面。
然后一起往大樟树下去。
董胖和容潇说过今晚约了那红衣厉鬼见面,容潇便也决定一起去。
虽然董胖帮那红衣厉鬼说话,说他应该是个好鬼,但容潇还是不太放心,觉得还是自己也跟着去比较好,万一真打起来也有胜算。
二鬼走到大樟树下时,红衣的少年已然到了,他素来习惯早一些到场,这样也不失礼。
见容潇和董胖一起前来,少年朝二鬼行了礼,看向董胖:“不知这位是?”
他目光落在容潇身上。
董胖:“她是小芋头的妈妈。”
少年悟了,朝容潇行礼:“董夫人。”
容潇清丽的脸瞬间就黑了。
董胖连忙解释道:“我们并不是夫妻关系,容姑娘和我一样,都是收养小芋头而已。”
“抱歉,是我误会了。”少年连忙道歉。
容潇从一开始就打量了少年很久,这会儿也没追究他叫错称呼,问:“你约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少年:“只是觉得自己和那孩子投缘,担心二位对他心存恶念,故而找二位一叙。”
董胖见少年也没有什么恶意:“如果是这个事,你大可放心,我和容姑娘都是因为喜欢小芋头才养他的。”
容潇:“的确如此。”
二鬼的态度坦然,无可指摘。
少年更信了几分,毕竟如果要夺舍的话,一个小谷芋的躯体也不够他们两只厉鬼分的。
他颔首:“那便好,既然此事已经解释清楚,我就先走了。”
容潇却开口叫住了他:“稍等,我看阁下身上所着的衣裳是礼朝的官服,且阁下年纪尚小……阁下可是燕寂,燕状元?”
少年离去的脚步一顿,身形明显一颤,而后才道:“是或不是,又如何,都是陈年旧事了。”
他仍旧是少年的模样,但说出这话时,心境却沧桑得仿佛老者。
容潇朗声道:“不为别的,只是你若是燕寂,欢迎以后常来我家中玩,燕寂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
“好,我知道了。”燕寂微微偏头,算作回应。
见少年在苍凉月色下走远了,董胖开口问容潇:“他就是燕寂?那个十六岁就连中三元,成了礼朝最年轻的状元郎的学子?”
“是他。”容潇笃定地说。
“他……怎么这么年轻就死了?”董胖奇道。
按着这燕寂的才学,就算后来敌军入主皇城,也该惜才才对。
苍白的月光照在容潇清丽的脸上,显得她好似流露出了些许悲伤:“你死得早,有很多事都不知道……但这事毕竟是人家的事,我也不好说,若是他自己以后愿意说了,你再听吧。”
董胖是个知情识趣的,便也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