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要我记着你的阴毒手段么?”
男子寒声说道:“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不过是朵烟花而已,盛则盛,过息则败,我能成就你,自然能毁了你,难道你以为满座王侯,你便也是王侯了不成?”
“我怎敢有此妄念,我只是个青楼女妓,达官贵人的玩物,多年以前我已认命了,怅然大人心怀天下,前夜座中王侯皆是大人敌手,不知大人看在眼里作何想?”
“敌手?哼,不过是虚有其表,一个个看着你时恨不得扒光你的衣服,还能如何?有朝一日,必是我脚下石,若到了这一天定少不了你的好处。”男子语气转和道。
“是么,单单一个定天侯不知大人该当如何?”
男子似是一滞,幽寒说道:“定天侯纵有通天手段,可惜如今早已是众矢之的,树敌颇多,再者非是当今天子所出,大甘的皇位还轮不到他。”
柔月冷言道:“大人莫忘了,就算定天侯无天子之命,但当今太子谁属,恐怕定天侯却有废立之能。”
男子静默无语,半晌,长身而起,捡起撒落一地的衣衫,一阵窸窸窣窣声响,男子带上幂蓠,遮去面容,扫了锦榻之上仍旧背着的柔月一眼,并无多说一字,返身离屋而去。
柔月听到男子远去,洁白如玉的身子缓缓缩成一团,似有轻颤,又似是残烛飘忽之时光影随动,仿佛顷刻将要支离破碎一般。
当夜,子时已过,弃名楼。
李落还未歇息,提笔批过案上几卷书册,方自放下笔墨,伸了伸肩背,门外一动,溯雪轻声唤道:“公子,奴婢能进来么?”
“溯雪,进来吧。”
屋门轻轻一响,溯雪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公子,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
“就要睡了。”李落含笑接过溯雪递过的茶杯,一饮而尽。溯雪莞尔一笑道:“公子出去赴宴,竟是渴到了。”
李落和颜一笑,道:“醉酒伤神,是有些渴了,我便去睡,你也早些歇着吧。”
溯雪噗嗤一笑,连忙低下头去。李落微一思量,明白过来,展颜应道:“纵是我让你早些安歇,你也是不肯的。”
溯雪浅浅一笑,正欲收拾灯下桌几,李落突然问道:“梅姑娘近来怎样?”
溯雪一怔,明眸流转,轻声说道:“公子之意?”
“梅姑娘身世凄惨,在卓城之中伶仃无靠,戴罪之身恐怕也不全然是她之过,若我深究此事,梅姑娘身后隐情多是难以保全,她有难言之隐,我猜该是有把柄在他人手中,难免不会有鱼死网破之危。
若是任她离去,也不过是羊入虎口,此际我无暇分心,梅姑娘一案牵扯甚广,我之前有过留心,此事不止朝堂之上,江湖之中亦有瓜葛。
我欲遣她离府归家,仍留身名策在弃名楼中,待日后时机到时,我自会替她解了此案,溯雪,你觉得如何?”
溯雪凝神思量,看了李落一眼,轻轻咬了咬朱唇,没有接言。
李落和声说道:“你若有旁议但说无妨。”
“公子,你不在府中时奴婢曾找过梅姑娘,她心事很重,虽无明言,但奴婢也觉出她心中悲苦,留在府中亦是不得已,但恐怕无处可去,倘若真个儿离开弃名楼,奴婢担心她会想不开。不过若是留下她,对公子却是不公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