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这些待命的将士倒没什么不耐的神色,安安静静的列阵戒备,或许很少有被人如此器重的时候,瞭台上的背影仿佛成了知己,士为知己者死,如此而已。
这样安静的氛围中最难熬的就是光阴,熊弼霆掌心出汗,嘴角发苦,不禁暗骂了一声,好歹自己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竟然这样心浮气躁,被别人看出来还不得好生笑话一番。
就在熊弼霆暗暗提醒自己的时候,头顶李落沉喝一声:“来了。”
众将士心神皆是一震,听到这个消息,不是惶恐害怕,反而诡异的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是一片死寂。
随着李落的一声沉喝,一刻之后,透过营墙的缝隙,远处夜空中出现了零星点点的火光,是行军火把。行军火把本该是整齐划一,而众人眼前的这一支却东倒西歪,杂乱不堪,仿佛没头苍蝇般慌不择路的乱冲乱撞。
熊弼霆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李落曾言关悦此去劫营凶多吉少,但没有亲眼看见,心里怎么也存着一分侥幸。如今看着残兵败将抱头鼠窜,熊弼霆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不管怎么说都是同在一营之中的兄弟。
残部将士仓皇向营中跑来,身后亮起了无数火把,井然有序,这是追兵。也不知道前方战事出了什么变故,但显然大甘将士中了埋伏,惨不堪言。
杂乱的火把离营门越来越近,而身后草海诸部的追兵也更加的近了,几乎就要咬上大甘残兵的尾巴。逃跑的骑兵将士手中火把不时有掉落在地上,顷刻间就已熄灭。不知道是哪个营中的领将见状,大喝一声道:“快,都熄了火把!”
追兵已进了一箭之地,如今手中再掌着火把无异是自寻死路。一众将士慌忙将手中火把抛在地上,趁着夜色逃窜,好在这里离大营已经不远了,路途熟悉,不至于不识路或者马失前蹄。
前面的将士没有了火把,忽然间融进了黑夜之中,身后追兵稍稍慢了一分,以防有诈,皆都谨慎起来。而此刻大甘营中的将士都提着心吊着胆,给自己的袍泽弟兄暗暗鼓劲,只剩下这么点路程了,可千万要活着回来。
终于,一个骑兵将士率先冲出黑暗,进入营中诸将的视线范围之内,满脸血污,摇摇欲坠,挥了挥手,涩哑着大喊道:“快开营门,我们中伏了!”
紧跟在这名将士身后又冲出了许多人,一个个都是疲于奔命的狼狈模样,丢盔弃甲,凄惨难言。
不能耽搁,如果有片刻的耽误,身后追兵必将追杀过来,伤了这些逃回军营的将士性命还在次要,万一被草海骑兵趁机冲进大营,那就追悔莫及了。
熊弼霆抬头看了李落一眼,李落神色幽冷,仿佛成了一座石雕。熊弼霆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大喝道:“快打开营门。”说完又抬头看了李落一眼。李落并没有反驳的意思,熊弼霆这才松了一口气。
营门大开,残部将士争先恐后的挤了过来,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熊弼霆大吼道:“都别乱,格老子的,别他娘的挡着后边的路,找死么!”
熊弼霆大声喝骂,收拢残兵败将,有数名营中将士就要上前相帮。忽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将奔出去的数名大甘将士扫了回去,清冷沉喝道:“放箭!”
这一声喝令来的很突然,让一众将士摸不着头脑,皆都错愕的望向熊弼霆。熊弼霆也是呆了一呆,茫然不解的看着站在人前的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