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门,桌,路,楼台,凭栏,市井小摊,挑高的酒旗,诸般种种,色泽如一,质地也是相似,唯独不见有缝隙拼接的痕迹,也就是说这整座山,整座殿,竟似是一个整体,浑然天成。
李落吃惊地看了看四周,这般技艺委实有些耸人听闻。他不死心的将这里里里外外翻了足足三遍,最后还是死心了,眼见着这座石殿和这座山不分彼此,说是在山腹之中修建一座石殿,倒不如说是这座山长出了一座石殿来得恰当些。
若说外物,除了他和血璃,就只有那张椅子是个例外,它倒是没有生根,不过看架势,更像是整座山的阵眼所在,不是搬不走,只怕是不能搬。
在血璃费尽心思也没能从椅子上抠出来哪怕一把兵刃之后,只好灰心丧气的和他一起搜寻这座石殿的内外。两个人找了又找,最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这座石殿似乎什么都不缺,但是唯独没有人生活过或者存在过的痕迹,当然也有可能是临走之前抹去了所有的印记,但为什么不毁了这里,反而将这里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下来。
看着这座石殿,李落想到了极北深处的太白山,都是没有人迹,太白山倒是更荒芜些,但是总归是有一丝人存在过或者生活过的影子,而这里精致绝伦,却和那些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真实之外都是处处虚假。
这里究竟是不是天火李落不得而知,这也怨不得他,就连号称是天火传人的她都不敢确定,更别说他这个外人。不过如果仓央嘉禾在这里的话,大概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吧。
铁甲精骑守在山下,没有踏上这座火山半步,李落很是不解,但是不管他怎么问,或是喝令铁甲精骑上山,却没有一个有回应的,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看来这山就算没有人了,也还有什么能叫这些铁甲精骑止步。
石殿无人,最要命的是没有留下丝毫记载,连壁画都没有,整座大殿,算上那些依稀像是住人的院子楼阁,都没有半点能表明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的证据。原本打算离开这里,只是血璃不想走,定是要将这里掘地三尺,挖也要挖出点什么。李落看在眼里倒是没说什么,血璃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只不过眼底深处的那抹哀伤却也叫他不知道怎么劝解的好,这里如果是她的家,她回家了,只是家中已然没有等她的人。这或许就是无根浮萍,如此算来,说不定他真的勉强算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也是最后一个亲人了。
若是她发脾气,就由着她的性子。李落这样想,不料血璃却并未迁怒于他,只是表情的沉重眼见着日益深重,如果最后一无所获,说不好她会不会想不开呢。
已经在这座山中石殿待了六七天了,血璃加起来说了不到十句话,还大多是嗯哦好之类的话,就连那张椅子上的神兵利器都没有兴致,整天呆呆盘腿坐在地上,杵着下巴,直勾勾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落见状暗自摇头,劝是无用,只能想别的法子,随即出了石殿下了山,在那片稻香田里回忆军中袍泽教授过的捕猎技巧,设下陷阱,前后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捉到几只小兽,大小和兔子相若,门牙很长,短毛小眼,吃得肥头大耳。李落拎着后腿掂量了掂量,差不多一只就足够他们两个吃了,别的暂且放它们一条生路。
生了一堆火,又花了多半个时辰烤熟了肉食,用几片大些的叶子包好送了上去,换换口味,该能叫她的情绪好些。进了大殿之后,李落举目望去,轻咦了一声,血璃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地上发呆,而是坐在那张椅子上,低垂着头,静默无声地等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