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看热闹(1 / 1)

隋唐风云 风云再起 2462 字 2022-04-30

可惜,他遇到的是韦孝宽和高颎,这是两个百年不遇的怪才,只能怪尉迟惇倒霉。看到尉迟惇放下火船,高颎不慌不忙,他早就知道尉迟惇会采取这个办法,已经在沁水里为尉迟小同志准备下了无数“土狗”,土狗就是在河中聚土成堆,用以拦截尉迟惇的火船。 火船烧不到浮桥,尉迟惇无可奈何,眼睁睁看人家把浮桥搭起来了。 什么是沙场老将?沙场老将就是永远比敌人快一步——我老人家流的血比你喝的水都多,尉迟惇小同志,多学着点吧! 尉迟惇一看无法阻止敌军过河,干脆再大方一点,再后退一些,给你点渡河后集合的空间。 尉迟惇不能说不知兵,他让出地方来给府中央军,目的是阴险毒辣的,他这是准备“半渡而击之”。半渡而击之是兵家常用的招数之一,敌人在过河,我索性后退一点,让你从从容容地渡河,等渡到中间,一半人在水里,手忙脚乱地过河,另一半人在岸上,乱七八糟整队,这时突然发动进攻,敌人无从准备,必会大乱,继而大败,这一招,军事史上不知被用过多少次了。 应该说,这是一个利器,但同时,这也是一柄双刃剑。 尉迟惇全军后退,给中央军让出渡河的地方,他这一退,全军的队形没有保持好,稍显混乱,韦孝宽趁机下令擂鼓,霎时间鼓声如雷,杀声震天,府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渡河,等尉迟惇好不容易把阵型重新布好,韦孝宽已经基本过完河了。 老将就是老将,渡河的各军,毫不慌乱,已经过河的各军,阵容齐整,过河之后,马上对叛军发动了进攻。 等全军渡过沁水之后,高颎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决定了府军不再有退路。 那就是烧毁浮桥,浮桥被烧,所有人除了奋勇向前,没有其它办法。这种破釜沉舟的做法向来为兵家所倡,兵法上或作战心理学上管这个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高颎的做法果然奏效,府军的战士们象疯了一样冲向敌阵,以一当十,很快,将还想抵抗的叛军冲得七零八落。此时,任你尉迟惇再得乃父真传,也无能为力了,十万大军被一举击败,一溃千里。尉迟惇丢下残兵败将不管,一个人一溜烟跑回邺城。 韦孝宽乘胜追击,率大军逼近邺城。 尉迟迥被当头棒喝,损失十万人马,但他并不服输,他自认为不比韦孝宽差。于是不守反攻,亲率一万头戴绿头巾的黄兵列阵(这一万名黄兵,您下次选帽子颜色的时候还是看看再戴吧),后面自己的两个儿子尉迟惇和尉迟佑率领十三万人马排列于后。 这还不算,尉迟迥的侄子尉迟勤,亲自从青州率五千精兵赶来,后继的是他的五万青州大军。 邺城城头,杀气弥空,烟云敝日,一场决战就要打响了。 尉迟迥出自关陇军事贵族的核心家族,从小跟随宇文泰作战,他的部下都是关中人,想来就适合唱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这位又老又帅的偶像级人物深愔阵法,虽然年老,但威风不让廉颇,壮志不下冯唐,面对刚刚击败自己儿子十万大军的韦孝宽,尉迟迥毫不畏惧,亲自披挂上阵。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尉迟迥白发银须的形象一出现在战场上,立即引发了叛军山崩海啸般的欢呼,他们的战斗力大增,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府军。 一样白发银须的韦孝宽没有想到尉迟迥如此生猛,也没有想到刚吃了大败仗的叛军战斗力如此惊人,一愣之间,府军已经开始溃退,有点遏制不住了。如果照此事态发展下去,府军势必大败,尉迟迥可能就一举击败韦孝宽,最终失败的可能就是杨坚了。 但是,历史不是这样的。 就在府军开始溃败的时候,一个人勇敢、机智且毫无人道主义地站了出来,他的出现,使战场上的局势发生了根本的逆转。 这个人是宇文忻,韦孝宽帐下的七总管之一,传说接受了尉迟迥的贿赂的三位总管之一。 宇文忻看到府军向后败退,急中生智,对韦孝宽说:“事态紧急,看我用计破敌!” 宇文忻用计的对象既不是敌人,也不是自己人,而是战场上的第三方势力。 这第三方势力就是看热闹的人。 一般P民对于和平盛世都不敢离官府太近,何况战时,但今天,尉迟迥和韦孝宽的双雄争斗吸引了无数草民前来观战——当然,谁胜谁负和他们无关,他们关心的是好看不好看、过瘾不过瘾,以及有没有好处可拿——比如《悲惨世界》中滑铁卢战役中在阵亡士兵身上搜手表钱包的德纳第先生——从古到今,看热闹的无非这两大目的。 宇文忻令手下军士向看热闹的“第三方势力”放箭,令看热闹的民众哄然大乱,中箭的鬼哭狼嚎,没中箭的四散奔逃,相互践踏,一时间号叫声、惨呼声、呻吟声、喝斥声不绝于耳。更重要的是,这些“第三方势力”一乱,不可避免地冲动了尉迟迥的大军——这正是宇文忻想要的。 喜欢看热闹的仁兄们,建议你们下次有看热闹的冲动时,不妨想一想当年在邺城城下的大战。 混乱中,宇文忻命人一齐高喊:“贼军败了!” 府军闻言,气势复振,反身冲向已被冲乱阵形的叛军。叛军本就有点不辨真相,看到整个战场乱糟糟的,正不知所措,现在又见府军象猛虎下山一样杀回,不自觉转身就跑。 就这样,尉迟迥的近二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无法揭制,尉迟迥拼了老命也无法使阵形重新聚拢,只得长叹一声“天绝我也”,随后逃回邺城。邺城随即就被韦孝宽团团围住,困得铁桶相似。 战场上的局势就是这样,瞬息万变,在尉迟迥和韦孝宽刚刚对阵的时候,谁能想得到形势变化得如此之快呢! 尉迟迥逃回城中,惊惶失措,还没等站住阵脚,府军就冲进来了。一马当先的正是府大军的司令官、韦孝宽的秘书长兼冯小怜的第三任老公李询同志——可见,美人的力量也是无穷的,虽然冯小姐在他的手里并不幸福。 而且,美人现在还没到他手里呢! 邺城被攻破,尉迟迥无处可逃,直趋城楼躲避,府军司令官崔弘度紧紧追赶,尉迟迥拉满弓弦,回身对崔弘度就要放箭。 要说这位崔弘度,也算是尉迟迥的亲戚:崔弘度的妹妹,是尉迟迥儿子的老婆。崔弘度摘下头盔,对尉迟迥说:“你还认识我吗?如今的事,只因彼此效忠国家,不能再顾及私人情分。但你我本是亲戚,我自当禁止乱兵,不让他们惊扰你的家眷。事已至此,你可以为你的未来做打算了,还等什么?” 尉迟迥点点头,他确实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于是扔下弓箭,大骂杨坚,之后举起剑来,自刎于邺城城楼。 北周末年的乱世枭雄尉迟迥,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他的身后,留下了一个即将统一全国的强大的隋王朝,和一个残破的邺城。 尉迟迥自杀,崔弘度不肯斩他的人头,因为他们是亲戚。但他让他的另一个亲戚去割尉迟迥的人头,这个人是他的弟弟崔弘升。 尉迟迥死了,但战斗还没有完全停止,韦孝宽下令,凡是仍在继续反抗的叛军,全部坑杀。 而尉迟迥的子侄们,则开东门向青州方向逃窜,韦孝宽派开府大将军郭衍追击,毫不费力地将尉迟惇、尉迟佑和尉迟勤擒获。尉迟勤想必非常熟悉这种生擒,三年之前,正是他将北齐的太上皇、皇帝、太后、皇后等一举擒获,而今天,被生擒的由高纬变成了他自己。 杨坚对这三位尉迟将军进行了不同的处理,对于尉迟迥的儿子尉迟惇和尉迟佑,枭首示众;而对于尉迟勤,则予以赦免。这一结果充分说明当两面派的好处,如果不是当初他把伯父的信交给杨坚,那他早象伯父和两个堂兄弟兄弟那样死翘翘了。 尉迟迥之败,可以说不是偶然的,早在他起兵之初就种下失败的祸根。 他起兵之时,已经年纪很大,不是八十,就是九十,尽管曾经是风流倜傥的大将军,但如今已经老迈昏庸,不堪大用。尤其是他作用崔达拏当他的总参谋长,更是他失败的主要原因。 小崔同志是北齐大臣崔暹的儿子,也是北齐的驸马爷,文质彬彬,是一个标准的文化人。尉迟迥当然可以用他,他有他的长处,但尉迟迥偏偏用他的短处,他的短处就是行军打仗,结果,不仅尉迟迥自己败亡,连累得小崔也跟着脑袋搬家。 尉迟迥自起兵反杨坚,到邺城覆亡,前后只有六十八天! 后世对尉迟迥这次兵变有句评价:举事颇正,驭变无才。 我认为,他驭变无才是真的,至于举事正不正,好象和杨坚也半斤八两。 攻占邺城之后,韦孝宽乘胜追击,把关东所有的反叛军全部消灭。这样,北周帝国的整个东部就此安定下来了。 我在想为什么尉迟迥兵败如山倒,当初好象尉迟迥的形势很好。想来想去,无非这几个原因,总的来说,那是假象,尉迟迥是纸老虎,首先,这种吓人的势力是表面的,其实,他、尉迟勤特别是王谦和司马消难,其实都是投机者,没有谁有坚定的想法;政上没有占得先机,杨坚挟天子以令诸侯,名正言顺;实力有限,最能打仗、最有谋略的军事家都在杨坚这边,如韦孝宽等;没有把地方实力派的力量和北周有政影响力的皇亲结合起来,五王都被关在长安,尉迟迥只好退而求其次,立了宇文招的儿子;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杨坚代表新兴的势力,朝气蓬勃,而尉迟迥完全是迟暮的旧地主代表人;当然军事上处置失当是具体的原因。 所以,尉迟迥兵败如山倒是必然的,如果倒法则是 东方安定之后,杨坚做了两件事情,这两件事情有泄愤的意思,也有从战略上考虑的角度出发进行的思考。 第一,将相州州治(首府)迁到河南安阳,把原相州分为相州、魏州和毛州三个州。这个可以理解,拆大为小,则这个地方的战略地位和对中央的威胁也跟着变小,当年汉武帝刘彻推行推恩令就是基于这位考虑:整个王国我打不过你,但我要求你分封子弟,把王国变为一个个更小的侯国,你分散了,还怎么打我? 第二,将邺城拆毁。邺城是中国最有名的古都之一,据说是春秋时期齐桓公所筑造,到战国魏文侯时,西门豹治邺的故事广为流传;三国之后,邺城的地位日益重要,共有6个王朝在此建都,分别是: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曹操的建安风骨和曹植的〈铜雀台赋〉就是做于邺城边的漳水旁。 邺城被毁,我们如今只能从临漳的古迹中,发掘曾属于这里的金戈铁马和千古风流。从这个意义上说,杨坚的所作所为与红的“破四旧”无异。 尉迟迥的死迅传到了后梁,萧岿以手加额,对柳庄说:“幸亏听了你的话,不然,我们今天就要亡了。” 至此,我们不得不佩服柳庄的观察能力和时局洞察力。 尉迟迥覆灭,吓坏了两个人,一个是王谦,他在四川举起反对杨坚的大旗;另一个是司马消难,他在湖北反叛。 这两人并无多少真才实学,也没有尉迟迥那样的号召力和军中的影响力,只不过看着杨坚秉政不服气,又看到尉迟迥势力如日中天,想尽定能击败杨坚成为顾命大臣,弄不好将来还可取周自代。 说得不客气些,司马消难和王谦只是投机客而已,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反对杨坚的下场,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再这样选择。 杨坚派遣大将王谊率兵征讨司马消难,还没等王谊前来,司马消难就投奔了陈朝,陈朝在位的皇帝是陈宣帝陈顼,后者任命司马消难为车骑将军、司空、随国公兼陨州军区怀念长官。这个支票可不小,一品大员,掌握军权——可惜,是空头的。 这符合陈琐的一贯作风,既想趁火打劫,又不敢做出行动,然后事后后悔。 司马消难深深鄙视陈朝的这一懦夫行径,但他别无他法,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到北周,北周派来征讨他的大将王谊已经到了。 司马消难和他爹司马子如样脑子转得飞快,他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投降。 不过他投降的不是北周王谊,而是南陈。 陈朝封了司马消难一大堆官衔,并让他领兵驻防在帝国靠北的地方,防卫北周入侵。 这是一个丢人的反叛者,打得过打不过,你倒是打一仗试试啊,一听政大军的大将王谊来讨,二话不说撒腿就跑。这个境界,比起尉迟迥来,那可差得不是一个两个档次。 司马消难叛乱后,现任皇帝周静帝宇文阐的皇后、司马消难的女儿司马令姬小姐被废去皇后称号,贬为庶人。 看来,司马消难只有两个过硬的本事,一个投机,另一个是睡自己美艳绝伦的后妈。 再说益州树起叛乱大旗的王谦,性质和司马消难基本一样,都是跟着风跑,看谁厉害就靠谁,不过这次,他已经无法再靠回杨坚,而且,杨坚派来攻打王谦的大军司令官梁睿就要兵临城下了。 王谦不象司马消难那样幸运,有一个南陈可以投靠。王谦可以倚靠的,只有乙弗虔、达奚惎二人,如果高阿那肱不算的话。 更倒霉的是,如果说尉迟迥和他的对手韦孝宽算是棋逢对手的话,王谦和他的对手的差距则不是一般得大。 因为他的对手是梁睿。 梁睿世代簪缨,能文能武,更重要的,情商极高,功劳越大,越往回缩,从来不给老板功高震主的印象。 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越是低调的人,越难对付。 不幸的是,王谦摊上的,就是这样一个对手。 王谦硬着头皮与梁睿一接触,立即大败而回,十万大军被杀得七零八落,乙弗虔、达奚惎孤身逃回,但梁睿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二人,二人节节败退,梁睿就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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