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携带招妖幡前来, 还特意带上我，就是为了证实我的身份吧？”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整个人的神情气质已经全然不同。

属于白圣灵的纯粹与天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淡漠, 以及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如果白袍转黑，再戴上半张面具, 便与南千羽见过的冥王一模一样。

“你可以选择不救我们，这样就不会暴露了。”

南千羽神色复杂地看着对方，没有否认这就是她设下的计策。

虽说早就有此猜测, 但真正证实, 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她就是故意寻了这样一个机会，以九曲黄河秘境吸引修仙界的注意力，也是给自己不携带混元金斗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小羽, 这是怎么回事？”

南千寻眉头紧蹙，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明白。

兄弟二人无比警惕地盯着白圣灵, 迅速朝南千羽靠拢, 将她挡在了身后。

“大哥二哥，不必紧张。”南千羽含笑推开二人：“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伤害我。”

“千羽, 他到底是谁？”南千离猛然想到了一个人, 但又不敢肯定，眼中防备之色更甚。

南千羽瞥了白圣灵一眼, 语气轻快地说：“他是白圣灵啊，但也不仅仅是白圣灵, 他的真实身份你们也听过, 就是冥界之王。”

“当年在青云仙宗三生石畔, 就照出了他的来历，只不过那时候大家不清楚他的本尊究竟是何人。”

南千离与南千寻齐齐变了脸色，果然是冥王！

这世上有能力一掌重伤渡劫期高手的，也就只有渡过天劫的冥界之主了。

不，冥王恐怕不只是渡过天劫而已，在仙人的路上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

二人怔怔看着白圣灵，随即又看向南千羽，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要设下这个计策了。

鲲鹏、青狮与白象三大妖王则是惊骇莫名，尤其是后两妖，小心翼翼收了灵宝，然后开始往后退。

要了命了，他们以为南千羽已经够厉害，那对兄弟也够古怪，没想到最可怕的竟然是那个一脸纯良毫无威胁的小子。

冥王！

冥王可是声名远扬，但凡妖族生灵陨落之后，魂魄无不被冥界所牵引，而冥王也是几界之中唯一一个渡过天劫的强者，说是仙人也不过分。

更手握判官笔、生死簿两件先天灵宝，一笔定生死，哪怕渡劫期高手也逃脱不掉。

从小到大，它们不知听过多少遍冥王的怪异与可怕。在它们心目中，冥王俨然就是死亡的代名词。

三妖面色巨变，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冥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上去跟南千羽好像还有些牵扯。

刚才那轻飘飘一掌宛如击中了它们的灵魂，冥王能一掌重伤躲藏在虚空中的渡劫期修士，自然也能一掌重伤，甚至拍死它们。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圣灵，或者应该称之为冥王，平淡地问道。

“我啊，大概十多年前吧，反正就坠入冥界不久就有所猜测。”南千羽笑容古怪：“因为你太反常了，在众人眼里孤僻不近人情的冥王大人居然要我留下来当侍女，换你你不奇怪吗？”

“所以我就一步步试探你的底线，结果发现你真是毫无底线，纵容我做一切，除了不能看你的容颜。”

“再加上一直阻扰我去找白圣灵的魂魄，冥王大人，你做的真的太过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怀疑好不好？”

“我要离开时，你又特意将白圣灵放出来，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回到修仙界后，虽然你一直以白圣灵的性格做主导，但偶尔还是表现得不太一样。”“总之，其实并不难发现，只不过你可能太自信了。”

冥王微微颔首：“倒是我疏忽了。”

“呵，你不是疏忽，你就是太自信，太自大，太欺负人！”南千羽脸色一冷，再不复之前的欢笑，有怒，也有怨。

“白圣灵，不，冥王大人，我自认为没有亏待过你，你倒好，一直欺瞒我不说，居然好意思奴役我十年。”

“看我被蒙在鼓里很有成就感吗？看我当着你的面思念寻找白圣灵觉得很好玩吗？我是没有你厉害，但我南千羽行得正坐得直，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既然那么高高在上，又何必假惺惺跟我一起出来，还继续蒙骗我？今日若是没有暴露，是不是准备一辈子骗下去？”

“你破坏了白圣灵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你还我的白圣灵！”

憋闷许久的怨言终于吐露出来，南千羽眼眶通红，只觉得委屈至极。

难怪冥王有付昭然偷袭他们的影像，他一定一直盯着他们，从她与白圣灵相遇，再到后来的每一刻。

白圣灵陨落之后，神魂就回归了冥王，所以白圣灵经历的一切冥王都身临其境，因为那都是他自己。

他拥有属于白圣灵的感情，拥有那份对她的诚挚之心，明明留她在身边十年，却一直隐瞒着，什么也不说。

对此，她只能认为冥王并不像白圣灵那样爱她。

不爱就不爱，她南千羽也不是没人爱，可不爱还要圈禁在身边，让她留在暗无天日的冥界，日日相对，也不知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冥王欲言又止，他本就不太善于表达，被南千羽这样愤怒的控诉，更是不知道如何解释。

因为南千羽说的没错，他的确奴役了她十年，即便这十年间他教授她阵法知识，为她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甚至让她能日日看见凌云宗。

可改变不了本质。

他也的确一直瞒着她，无论是不知道是否该坦白，还是不想坦白，结果都一样。

当初看见南千羽对白圣灵那么关心，他就知道等真相揭穿时会面对疾风骤雨，可最终还是沉默了。

“抱歉。”

生平第一次跟人道歉，没有什么难以启齿，但也没有什么作用。

“真是稀奇，冥王大人居然也会跟人道歉。”南千羽嗤笑一声：“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你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别糟蹋了白圣灵的脸。”

冥王微微凝眉，南千羽有些得寸进尺了，这本就是他的脸，是白圣灵顶着他的容颜……他怎么也被带歪了，白圣灵本身就是他。

“你确定要我走？你们几个不是这两头妖兽的对手。”

目光落到青狮与白象身上，两头妖王登时脊背一凉，浑身颤抖，恨不得缩小身躯躲起来。

“冥王大人饶命啊，我们不敢再对南千羽动手了，真的！”

两头妖王俨然成了两只小鹌鹑，就怕冥王突然一巴掌拍过来。

“哦，那你帮我收服了这两头妖王再滚吧。”

南千羽仿佛刚想起这事，随口说道。

两头妖王险些要崩溃，这么随便的吗？冥王大人你一定要有骨气，千万不要听这个女人的啊。

冥王：“……”

冥王倒是已经习惯了南千羽的作风，也懒得多说什么，右手猛地一掌拍出，直冲青狮与白象而去。

两头妖王大惊失色，登时祭出灵宝抵挡，别真以为他们好欺负！

谁知灵宝遭遇冥王的攻击直接熄了火，冥王一掌击中两头妖王，青狮与白象当即失声惨叫，倒飞而出，鲜血洒落一地。

一旁的鲲鹏直接惊呆了，忍不住后退了数步，喉咙里咕噜噜吞着口水。

冥王竟然强悍至此，连灵宝之力都不惧，他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即便青狮与白象发挥不出灵宝多少威力来，可这熄火也太快了，简直就像遇到了克星一般。

南千离与南千寻也露出震惊之色，莫非冥王将两件先天灵宝也带来了？先天灵宝倒是能压制住灵宝的力量。

二人齐齐看向南千羽，似乎想询问她冥王究竟到了什么境界，南千羽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

只知道这人阵法造诣极高，连九曲黄河秘境也能拆解。

趁着两头妖王被重伤，南千羽也不再犹豫，登时飞身而起，发动了招妖幡之力。

两头妖王这次居然没有抵挡太久就降服了，估计还是冥王带来的威慑力太强。

至此，三头妖王全部收服，南千羽此行圆满完成任务。

“你怎么还没走？”

回头发现冥王还站在原地，目光沉静的看着她。

冥王无奈，扫了一眼南千离和南千寻：“他们的身份估计暴露了，偷袭者虽被我重伤，但并不致命。”

一旦等那人回归，指不定就会揭穿两人。

兄弟二人心底一紧，冥王果然知道他们的身份。

之前对付白象时，他们动用了先天灵宝之力使其停滞，而且时间长达一息。这么明显的破绽，偷袭者不可能看不出来。

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他们身上的古怪了，只有先天灵宝才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南千寻不由问道：“偷袭者需要多久恢复？”

“至少三年。”冥王给出了一个数字：“但对方未必会等痊愈才揭穿。”

所谓夜长梦多，换做任何人，都会第一时间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绝不会再给南千羽他们准备的时间。

挨了他轻飘飘一掌，即便渡劫期高手也得三年才能痊愈，南千羽不得不感叹这厮的厉害。

眼前的冥王应该只是一道分/身，本尊八成还留在冥界，正因为如此，才彰显出对方的强大。

“那你刚才怎么不直接杀了他？”南千羽没好气地问道。

以冥王的实力，杀掉一个渡劫期高手还不是轻而易举？

冥王顿了顿，轻声说道：“万界生灵生死皆有定数，由生死簿掌控，我不能亲自杀人。”

南千羽奚落道：“什么鬼定数？不都说人定胜天？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冥王无语，他知道南千羽拿他当撒气筒，所以也不想多解释什么。

“欺骗你是我不对，我会按照你的吩咐，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深深看了一眼南千羽，最后化为两个字：“保重。”

修长的身影忽然化作万千星光，如一只只迷失方向的萤火虫，最终消散在虚空中。

“懦弱，小人。”南千羽气得大骂：“居然就这样逃走，不想帮我就直说。”

南千寻无语凝噎，忍不住说道：“之前不是你让他滚吗？怎么他滚了你又不高兴？”

南千羽登时冲着他怒吼：“我让他滚他就滚啊？没有一点主见！”

南千寻：“……”

南千离：“……”

三头妖王：“……”

最后还是南千离说道：“先别生气了，先想想该怎么办吧，偷袭者估计很快就会暴露我和南千寻的身份。我倒是没什么，但南千寻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