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康岳微笑,“我这蛇乖,每次让它咬人,它一定狠狠咬,起码几息之内,被咬的人会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很听话,王德业又饮了酒,我只要同他说往前走,有好东西,他就一定会去。”
朝慕云:“但你还是低估了他,他并没有撤下所有提防,可能并未预料到你亲自杀他,但在危险来临的一瞬间,他心有所感,吞了那张假银票——我猜你让人搜过他的身,但并没有找到这张假银票,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你之后的计划部署,是么?”
比如那些尚未来得及转移的金子。
而这笔金子的处理,可能就是姚波和李寸英之死的原因。
康岳浅淡扬眉:“你既都知道了,还问我?”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朝慕云看着公堂上站着的人,“你杀王德业这件事,并非神不知鬼不觉,有人看到了,对么?”
这事康岳本不想说,但谁让他特别喜欢看这种父子相残的戏码呢?
他恶劣一笑,指着朝文康:“对啊,你爹就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怎么,他没告诉你?你可是他亲儿子,案件破获事关你的仕途,甚至身家性命,他竟然不帮你么?”
朝文康:……
现场所有人:……
怪不得这人一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还试图拿‘孝道’压人,合着根本和这些人是一丘之貉!
大家看向朝文康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你看你干的是什么事,好好的儿子不知道珍惜,好好的家不知道照料,偏去跟着坏根子的人闹妖,你倒是仗义了,护着主子护的紧紧,怎么都不吐口,没想到吧,转头你主子就把你给卖了!
朝文康脸色由黑转青,由青转红,那叫一个难看,憋了半天,一字个都没说出来,这种境况也属实是,怎么说都圆不了自己的场,注定丢人了。
朝慕云眉微垂,修长指尖轻点在桌面:“遂康帮主承认,漕帮主帮念京帮,有对朝廷命官进行贿赂的行为。”
“水至清则无鱼,我以为你走到这个位置,应该会懂——怎么,你爹也没教教你?”
康岳一句话,让朝文康脸色又黑了几分。
公堂内外的人可乐了——就这么来!让他说!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自己就把自己给曝了,太可乐了!
康岳对朝家父子气氛很满意,现场就算了,克制了一些:“且于我而言,不存在不方便的地方,不方便的人。”
事实也是,若非朝慕云横空出世,非要插一杠子,查王德业的死,这件事根本就成不了一个人命案,也不会在今日搬到大理寺公堂,他就是醉酒之后意外坠河,自己淹死的。
朝慕云:“姚波呢?你杀他,好像更方便,你清楚的知道他行程,什么时间会在哪里,是么?”
“杀他哪里用挑日子,我想让他怎么死,他就会怎么死。”
康岳慢条斯理:“你也知道,假银票不见了,这种东西留在外头是个隐患,万一不小心被谁捡到,要去兑换,我和钱庄的生意信誉就会出问题,我再厉害,也不能把什么都变成我的不是?一切都得徐徐图之……假银票要找,误在京城里的金子得藏,得想办法转移,突发事件而已,照经验解决就是了。”
朝慕云:“怎么解决?”
康岳:“李寸英有大量使用金银的渠道,他会处理。”
什么大量使用金银的渠道,不就是各处打点,行贿赂之实?
朝慕云眉目微敛:“你其实准备了另一张假银票吧?”
“聪明,”康岳抬头看他,“这个锅总得有人来背不是?王德业这张一直找不着,就一直是个事,若不发还行,发了再应对可就晚了,这件事从始至终,从提金子转运开始,都是姚波做的,他起了‘私心’,想了偏门主意,想在中间捞一笔,也不是不可能不是?”
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
黑啊,太黑了!
不但哄着人帮你做事拼命,不告诉人个中细节,临了还让人做了冤大头,替死鬼!
不管王德业的事发没发,姚波死了,这件事就算到了头,若全然安静过去,便安静过去了,若王德业的那张假银票出事,康岳完全可以在姚波身上安排一张假银票,说是他干的,是他这个漕帮帮主没领导好,不管去钱庄请酒赔罪,还是人前,皆无太多错处,无非是盘子大了人心野了不好管,他最无辜,至于王德业身上那张假的,不认就是了——
不相熟的人,八竿子打不着,王德业从哪弄来的假银票,又从哪儿来的胆子要骗钱庄,跟他康岳有什么关系?
只要这条贪污受贿的官员线没有破,谁都查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