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颐瞬时石化在原地,半晌后,才吞吞吐吐地开口,“杨……杨姑娘说笑了。你如云间皎月,我……是沼泽污泥,不敢冒犯……”
虽然是婉拒,但听到他的答案,我多多少少都会难堪。
只是,在他面前,我仍旧保持着我引以为傲的清高,冷淡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还有绣活要做,先回去了。”
萧颐看着我转身要走,又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杨…杨姑娘,我…我话还没说完。”
萧颐怕伤着我的手,用的力道并不重。我跟着他习武多年,只要我想,便能轻松挣脱。
只是,我不想。
“好,你说。”
萧颐闭上紧张的双眼,深呼吸几次后,说的话终于不再磕磕巴巴,“当年,我在陶盛面前便说过,我想强求。所以,即便是云泥之别,只要你对我有意,我便以鸿雁为信,聘你为妻。”
“好。”
“我今日便回京,本月内,定向你下聘!”
萧颐这一去,便音书断绝,再无消息。
很快,我便收到陶盛登基,广选秀女的消息。
按照祖制,选秀都是从官眷中择选。
父亲身故已有七年,选秀一事,本与我无关。
只是,陶盛却不顾群臣劝阻,公然违背祖制,改选秀规矩为——
凡十七岁女子,无论是否婚嫁,皆要入宫选秀。
因为陶盛一意孤行,不知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我今年,正好十七。
皇命难违,当地官府地毯式排查,我避无可避,更不想连累家人。
进宫之前,我将多年的积蓄转交给二妹,让她们改名换姓,与我断绝来往。
对外宣称,杨家突遭大火,除我之外,无一生还。
安排好一切,我才放心入宫。
只要他人不冒犯我,那便相安无事。若他人敢冒犯我,我无后顾之忧,不惧与人鱼死网破。
入宫当晚,我便被陶盛召幸。
在其他人看来,这是天赐的殊荣。
我不想多做解释,只是微微冷笑。
我被引到陶盛的宫殿,看到的人却是萧颐,“你为何会在此处?”
“皇上在后宫,我替他批阅奏章。”萧颐暗暗地瞄向我,“杨姑娘,你千万别误会。我回京城后,便被皇上宣来批阅奏折,至今没踏出此处半步。这才耽搁了给你下聘,绝不是我负心薄幸。”
殿内突然响起响亮的击掌声,“萧颐,你好大的胆子,连朕的女人也敢惦记!真以为,朕不会斩了你吗?!”
陶盛那张面容,长得比以前更加精致。
尤其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仿佛一泓暖融融的春波,话语的威慑力也随即弱了不少。
“皇上,杨姑娘和臣已有婚约。即便是死,臣也要保护她!”
陶盛有恃无恐,笑得很是得意张狂,“萧家满门忠烈、世代忠君体国。难不成,你还想谋朝篡位,陷萧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陶盛的话,是说给萧颐听的,更是说给我听的。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为路人。
我没有后顾之忧,可萧颐却不能不顾萧家清正门风。
“萧颐,你出去。”
“杨姑娘,你……”
心口上插刀子的事,陶盛做的无比熟练,“萧颐,她是你的大嫂。下次,可别叫错了。行了,出去守着吧。”
赶走了萧颐后,陶盛便直勾勾地盯着我瞧,“这么多年过去,霜霜出落得越发吸引人了。朕大张旗鼓地将你选进宫中,也不算白费心血。”
我压下心底的嫌恶,面容又新添了一层冰霜,“对弈吗?”
“对弈多无趣,今宵良夜,鸳鸯被里翻红浪,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陶盛似乎一眼看穿,我想对他动手,笑眯眯地向我走来,“霜霜,朕要的,从来都是肉体的欢愉。你若是今夜拂逆朕的心意,朕可不能保证,萧颐还能全须全发。”
几个回合后,陶盛不悦地披起龙袍,“一动不动,真是无趣。来人,传贵妃、宸妃、德妃、玉昭仪过来。”
一阵阵的苦涩,从心底溢散,涌向我的喉间。
我艰难地挪着打颤的双腿,捡起扔在地上的碎裂衣衫。
出去时,正好撞到目光沉痛的萧颐。
四目相对,虽然近在咫尺,却是远隔天涯。谁都清楚,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夜过后,陶盛赏了我位分最低的采女。
赐居的宫殿,其偏远程度,仅次于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