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情长果然耽搁国事,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决策,就因着她的一丝犹豫不决,生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圣帝的话言犹在耳:“作为一个帝王,必须断情绝爱,不被外物影响,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理智地做出判断决策。因为作为一个帝王,如果你犯了错,会有别人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有时是比你自己身死还大的代价……如果甄家不灭,以后覆灭的,可能就是我大周,身死的,也不是甄家数十口人,而是大周的百姓!”
一语成谶,果然有十数人替她付出了代价。
她甚至来不及为他们哀痛,因为更大的危机来临了。
这一次她必须做出正确的决策,才能保住更多的大周子民。
傅欢情点了点头:“陛下,是否明日点兵北上南下?”
“护国公打算分兵?”甄连城立起身,一袭白衣身姿出尘,望着傅欢情的眸子漆黑澄澈。
“我们不能冒险。”傅欢情已经两天两夜未合眼了,眼睛里有些血丝和疲惫,显得有些憔悴,只是挺拔的身材依然让他看起来皎然不群,“况且,大理一定有穿越毒瘴的法子。”
不然怎么会有大理人到大周做生意,大理能产出避瘴的药物,自然就能神出鬼没地南面陈兵。
况且大周南方富庶,距离兰陵又近,如果不南下设防,一旦大理出奇兵,兰陵就危险了。
“南面是奇兵,段珲其人……”甄连城微微思索了一下,“最喜欢用阴险诡道,护国公陈兵南方,胜算会更大。”段珲其人,在叶南风天竺香事情败露之前,原是声名不显的,从他为数不多的行事风格来看,委实够得上阴险之称。不过他坚持守南方,还有别的用意。
“不用分兵,北上即可。”贾东风用了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段珲拿不出足够的药物喂马,如果只是步兵穿过毒瘴,凭着玄微子的兵学,甄相难道攻克不了?”
“陛下不必激将,”甄连城摇了摇头,“我确实不能推算出段珲和萧恒远会在哪里聚兵,或者分兵攻击大周。我心系的是大周社稷所在,也就是兰陵。只要守住兰陵,大周就一定能度过这场危机。”
“如果他们从北魏攻来呢?那北方的百姓何其无辜?”贾东风微微昂起头,目光中说不出的萧索和坚毅,“萧恒远这把刀是从我手上丢失的,那么,也必须由我来接住这次的刀刃。况且,天子本就该守国门。”
既然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绝不能后悔或者后退。
只有封死自己的退路,才能给身后的百姓更多的后路。
望着贾东风脸上决然的神色,甄连城面上的神色依然平静如水,然而心中一震,面容不可抑制地变得刷白,几乎可以媲美身上的白衫。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遗漏了什么。
萧恒远便是他遗漏的那个变数。如果不是他的连环计,叶南风不会在那个时点宫变,萧恒远也不会逃走。如果运气足够好,此时的贾东风应该已经将他驯服为掣肘冯太后的快刀,一门心思仇恨着夺去他皇位和尊严的冯太后和异母弟弟。
贾东风短寿亡国的命格就在眼前晃荡,眼见着她做出这样决然的决策,他反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守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