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子的眉头微微蹙起:“古人有云,朝闻道,夕死足矣。你这个女娃娃,怎么对身家性命看得比闻道更加重要?”
言下之意,似乎十分在意贾东风选了活命而不是当他徒弟……
可是如果没有命,哪里还有机会当他徒弟闻道?
真是一道难解之题……
忍下掏出另一块琉璃佩的冲动,贾东风微微沉思了片刻,诚恳地拱手揖道:“正是因为闻道珍贵,而晚辈愚钝,所以希望能活得久些,在有生之年可以多闻道。”虽然心口被不知所措充斥着,但是在被逼到极限的时候,却又无端的生出一种下意识的冷静,默默思索考量,最终选择了——拍马屁。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顺着玄微子的意思,既体现出玄微子道的艰深,又力呈自己求知的谦卑……
玄微子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捋了捋长须,又温言道:“你若拜我为师,我自会替你解了这毒,你看这样可好?”
竟有这么好的事情?贾东风愣怔了,然后她也分明瞧见,玄微子说完这话之后,他身后那群原本恭敬低着头的白衫人,也有几个人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里闪过惊诧之色,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可是这也被贾东风捕捉到了。
虽然也有怀疑和不安,然而拜在玄微子门下,却是贾东风梦寐以求的事情,短暂地权衡利弊之后,贾东风果断地跪下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玄微子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好!正好近日有人想下山,我便借此机会解了你的毒。”
有人下山与她解毒有什么关系?
可玄微子却不再多言,长袖飘飘走出了这间屋子,原先站在他身后的几十号白衫年轻人,也几乎退了个干干净净。
说是几乎,因为还有一个人留着。
玄微子走出去的时候,他也轻轻向后退却,给人要退出去的错觉,然而所有人都走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偏偏他还留在原地。
这人大约二十六七岁上下,狭长双目眼角斜飞,随意悠然地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是王厚君。你可以唤我大师兄。如果你现在有时间,我带你到处转一转?”
贾东风现在什么都没有,独独有大把的时间。
于是她微微一笑,拱手一揖:“有劳大师兄了。”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有个热心的大师兄带着到处转转的确不错,更何况她有太多疑问需要解答了。
出了房间门,贾东风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小看首阳山了。
房前屋后,目之所及,都是长袖飘飘仪态万千的白衫人,这些人三三两两地聚集着,或吟诗作赋,或持棋对弈,或坐而论道……依这情形,屋内方才见的那几十人,不过是这首阳山上玄微之徒的沧海一粟。
玄微子蓄养这么多弟子,几乎可以成立大周境内的一个国中国,而且这些人,得到了他日星象纬的玄学,六韬三略的兵学,明理审势的言学以及超乎万有的出世之学,随便出去一人,恐怕就要让天下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