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子依然保持着微微的笑意,面对贾东风的挑衅不以为意,只是耐人寻味地问了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是要当天地,还是要当万物?”
首阳山上,玄微子就是天地,就算他不仁,门下弟子都是他的刍狗。
贾东风胆敢反抗,那么他可以很轻易地夺去她现有的权力,把她变成与其他人一样的刍狗。
震慑人的胸魄,镇压人的意志,摧残人的心智。
玄微子可以在首阳山头作威作福,让天下才俊折服得不敢下山,凭借的既不是形外之物,更不是修真之心,而是帝王之术。
对于帝王术,贾东风恰好十分熟悉。
贾东风缓缓回以一笑:“师父,您误解我的意思了。曲水流觞固然有趣,但如今天色不早,一会天色暗下来,大家比得辛苦,看得也辛苦。倒不如速战速决,我弹一首曲子,谁做的诗又快又好,谁就赢了。岂不两全其美?”
永远不要与帝王争对错,帝王永远是对的。但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可以微微做一些无伤大雅的调整。
贾东风并没有想要挑衅玄微子生杀予夺的权威,她毕竟还没有那样的权利,她只是单纯得不想由自己去操控这些人的生死,这样太残忍了。她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玄微子微微颔首:“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就依你所言,一首曲子的时间,看谁的诗做的又多又好吧!”
贾东风暗暗舒了一口气。
江续楼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汗,又是拱手向贾东风一揖。这回是充满感激的一揖。
围观的人颇有些意兴阑珊,便有人三三两两稀稀落落散去:“这一场没得看了,肯定是江续楼能活下来。”
也有人没有走的,毕竟江续楼请求下山,就是九死一生之事,就算他胜得了今日这场,也保不住能赢下下一场。如果真的最后侥幸是江续楼胜了,那么他下了山,也看不了这样的场面了。
能多看诗仙现场作诗,总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毕竟这样的场面,看一次少一次了。
就在贾东风轻拢慢捻琴弦之间,江续楼已经写出了三十首诗。没有一首有干枯晦涩之嫌,甚至也不见有雷同相似之处,文采更是华美端丽,令人心折。
在场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狂热敬畏得像看一个真正的仙人。
亭中的其他人则是面色颓败,泛着死期将至,灰色而绝望的神情。
在首阳山上一旦提出下山,便再也没有后悔和退路,他们面临的情景,只有生与死。
原本今天和江续楼分在一组,他们明白胜算极少,但按原来的比法,至少可以多活一会儿,而不是这样速战速决,倏忽间死期就到了。
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居然轻易地改变了玄微子的想法,让他改变了从来都没有变过的游戏规则。
而且这个女人的手已经按上了琴弦,打算为今日的死亡之局做了终结了。
眼看这些人死期将至。
突然有人从亭中跳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扑坐在瑶琴前的贾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