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风怔怔坐在桌边,感觉到胸口一拨拨血潮翻涌,她不得不深深吸了一口气,手缓缓摸到桌上的一杯冷茶,一口气灌了下去,感到一阵冰凉从上到下在体内蔓延开来,才微微恢复了神智和力气。
她当然不是内急,她是心急,而且心急如焚。
自从知道王厚君是首阳山的第二号人物,她便加强了对王厚君的提防,甚至超过了玄微子,一刻也不敢松懈。
正因为如此,她才连他炒菜都一瞬不瞬地看着。
也正是因为看着他炒菜,才发现了他的一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动作,中指与无名指并指一弹,乃是下蛊的动作。这是她跟段衡学到的,用蛊之人,必然家中清洁无蛛网,下蛊的动作,也是惊人的相似,她永远不会忘记,段衡再给她讲解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弹蛊区别时老鼠试蛊的场景,中指与无名指并指一弹,老鼠只活了不到一日,而且死前情状极为痛苦惨烈。
王厚君是大理人,他在给她下蛊。
或者他曾经用这样的方式给别人下蛊。
然而在得知飞升大典就在明日之时,贾东风觉得,王厚君给自己下蛊的可能性更大。
他希望自己死,又不希望自己死在玄微子的前面。如果是明天,那就刚刚好。
因为到了明天,玄微子也会死。
在溪边他阻止自己杀鱼,因为鱼腹中有玄机。
贾东风并没有错过王厚君在溪边阻止自己那刹那的狠厉目光。
原本她摸着那鼓鼓的有砂砾感的鱼腹,便觉得这手感似曾相识。
那是军中火药的原材料之一,硫磺。
玄微子炼丹本就需要硫磺,而王厚君偷偷摸摸利用鱼腹运送更多的硫磺,显然不是为了帮助玄微子炼丹。
想起那逆流而上的肥美大鱼,想起大鱼顺从乖觉游入人怀中的异样,她意识到,这鱼的驯养已非一日,它们打着为山上众弟子传送信息的幌子,已经运送了一年多的硫磺,这么多的硫磺,显然也不仅仅是为了炸死一个玄微子。
王厚君还想炸死的,是一万八千六百六十五个玄微弟子!
以及自己。
门外的喧嚣欢呼如同死亡前最后的狂欢,然而贾东风只听得到自己的急促的心跳。
从自己入了首阳山,王厚君就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
玄微子对自己的殊遇,被他刻意曲解成玄微子要杀了自己这个命定的首阳山主人。
而自己之所以被错误地植根这种想法,是因为梅林中他故意的示弱,不动声色把所谓的“把柄”递到自己手中,让自己安心。
以他洞悉操纵人心的手法,怎么会有人去向玄微子告密呢?
所以他那场戏,不是演给梅林外那个通禀玄微子命令的弟子看的,而是演给自己看的。
因为他非常清楚,像自己这样的人,只有握着别人的把柄才能有些许的安心和信任。
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小心翼翼地藏拙,不动声色地让玄微子看不上自己,自然也就少了许多师徒间本该有的交流,这些交流,原本可以揭穿王厚君的阴谋的。
再往前追溯,王厚君甚至操控了远在大齐的齐怀臻,齐怀臻若只是想单纯用凤凰真血的法子地让自己死,便不会提得琉璃佩者得玄微子一诺。这个明显的漏洞和疏忽,是王厚君故意让齐怀臻留下的。
因为他需要琉璃佩,来促成玄微子下定决心早日飞升。
如今他已经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火引。
玄微子不是傻瓜,他不可能当着玄微子的面向丹炉里面扔火引。
火引会是什么呢?
琉璃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