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后悔过,将飞洛这只堕入魔道的狼妖留在身畔。
如果说是因为飞洛没有犯过错误他才格外宽容,这是完全错误的想法。
飞洛自打来到虎林,终日总是会惹些麻烦,不是与虎妖打了起来,就是白睛交给他的活计,完全没有做好。
他总是很害怕地,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魔族的身体,我还不是很习惯……”声音颤抖着:“能不能,原谅我这次?我下次应该会做得更好的。”
而事实上,他却一次又一次祈求白睛原谅,而且,他竟然也一次又一次地被白睛原谅了。
虎族私下里都嘀咕着,该不会是王上被下了什么咒法,迷了心智吧?
可是,事实却证明,除了这件事,他却很正常,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还是那种让人猜不透心思的态度,温柔而又残酷的个性。
甚至连飞洛站在门外偷窥这件事传入耳中,他也仅仅是付之一笑。
“这样,不行的吧,王上。如果他是狼族派来的细作,天天在门口候着情报,什么都让他听了去,我们不是很危险吗?”
“真正的细作,会笨到在窗口露出脑袋来吗?都会做得更隐蔽些吧。”
白睛以轻松的口吻,说出无法反驳的话语。
那些“心腹”也只能叹气。
所谓的“心腹”,只不过是外人的眼中,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加清楚其实白睛根本就不相信他们。
然而,他们却不能对任何人说明这件事。
因为,他们虽然不是真正的心腹,却是名为心腹的摆设。白睛需要他们,在他人的面前,展现出他希望他们被认为的身份。
所谓的重臣也好,疏离也好,全部都是他的戏。
他真正的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够插嘴,能够插手。
高高在上的他,冷漠的他,一但被质疑,就会失去原本的方向和价值,他似乎是这样认为的。
从来未曾愈合过的伤口的疼痛,也随时提醒他必须要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而谁也不相信的白睛,却将再次偷听着什么的飞洛,唤到了身边来。
“你又在外面听什么?”
“呃……我也不知道,只是不知不觉地走到这里来。您既没有弹琴,也没有吟诗作对,只能听到斟水声,也真是怪无聊的。”
“斟水声啊。”白睛又翻过一个倒扣着的杯子,放在斟满了水的杯子旁,也将它斟得满满的:“其实你认真地听,比风吹琴声还要有韵味呢。”
飞洛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地听了半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实际上,我很俗的。琴声我也只知道顺而不顺耳,听的话,根本完全听不懂。韵味一类的,您也太为难我了。”
壶中的水溅出来了一点。
白睛慌忙用袖子遮掩,以布擦拭干净,偷瞟飞洛的眼神,他似乎没有注意。
正要松一口气时,飞洛却有些怅然地问道:“我这么俗气,让您很失望?连水都洒出来了。”
白睛仔细一想,倒的确是被看到了才更加合理些。
狼族的听觉与视觉,本就相当地敏锐。
“啊,不是失望,是觉得有趣。”白睛故作轻松:“天道轮回啊。现在的自己,就是过去他人的角色;而现在的他人,却在演绎着当年的自己。”
“那个……”飞洛难以启齿般,张了几次口,才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在您身边折了多年,也已经要求了许多次……说不定您已经嫌烦了,可是我还是想说——我脑子很笨的,您能不能用我能听懂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