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风,逃不脱的冰冷的水,将她包裹。
冷,浸透骨髓的冷。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应该还是镜缘死灭,化作雨中樱花时。舍弃了冥族的身份,舍弃了高高在上的位置,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活成一个普通的——什么都好。
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行走,去看除了单调的幽暗世界外的世界。
但是,那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
明明连当时纠结的心境都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那时候的冰冷与恐惧又再度浮上心头?
为什么,还是失去一切的恐惧?
那时候的她,本就是她不需要的东西在手心中被握紧,真正属于她的一件也没有,又有什么可惜,又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眼瞳扭曲,扭曲的视野中,望见的是白衫,戴着面具的男子执着伞,轻轻地为她挡开瓢泼大雨。
他带着哭腔问道:“我不行吗?难道是我就不行吗?一天,两天,一生一世,七生七世,我都愿意陪在你身边,愿意为你遮去风雨。我不行吗?真的不行吗?”
她以外人的视角,眼睁睁地看着粉衫的女子,离开了伞,冒雨而去。
他跪在地上,不像男子的,嚎啕大哭。
能够和莫吟心交谈吗?那么,应该也能够与昔日的自己交谈吧?她朝着那无情地背影喊道:“快回头啊,不回头,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不,直到现在我也在后悔啊!”
她的声音无法穿过虚幻,到达真实的世界。
她强忍着身体的冰冷与疼痛感,朝不回头的自己的反方向跑去,迎着雨中的白衫男子。
她想扶起他,手指穿过了他的胳膊。
不是真正属于她的记忆——毫无印象,心痛感却实实在在传达给她。
不能触碰的,梦中虚幻的男子,是她自始至终的心之所向。
“站起来,我没有走。”她俯在他的耳边,他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也握不住落在地上的伞。
但目光触及到伞上的画,她立刻领会了——这是她的执念之所在。
亲手做的伞,每一次,都把樱花的映像,与她寻找到的姻缘,连结。
伞上绘着的樱花被白雪所覆盖,一颗星遥遥地挂在天空之上。
果然就是雪王吗?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也许,她从来没有真正忘却过前尘。之所以寻找前生的痕迹,却一次次地失败,是因为梦中的男子,并不是存在于此时此刻,记忆也并不是镜缘的记忆,确确实实属于雨樱。
不是过去的雨樱,也不是现在的她,而是不知多久后的雨樱。
她为之撕心裂肺,数次惊醒哀哭的男子,不是过去的暗影,而是未来她将要历经的心痛。
他的温柔,他的温暖,他的笑容,全部,不属于过去。
是在未来的某一刻,他会执着伞,站在大雨中,替她撑起,然后——被她无情地拒绝。
就在动了这个念头时,视野再度扭曲。
他又站在她的眼前,万箭穿心,鲜血飞溅,却回眸微笑道:“没关系,我说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保护你。我不是我的性命——你才是。”
这是她看到过无数次的悲伤情境,每一次都痛得无法呼吸。她从来未曾看清过他的衣着,他的脸,现在却分外清晰。
雪白的衣裳,被血迹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