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瑞回来的次日,回屹大军发起了第一轮进攻,顾雁歌在将军王邸里和太子坐在一起,太子浑身上下冒着冷汗,坐在椅子上怎么都不安稳。顾雁歌也一样,莫名地和太子对视两眼,竟生出一种和这座城池要共存亡的感觉。
城里的百姓倒是安生得很,外头实在太吵睡不着,就点着灯在街上闲话,那个说上次回屹大军来是怎么被打得落慌而逃的,这个说上回萧永夜是如何英勇,把回屹人大败于回水之滨。
这种氛围远比顾雁歌和太子的情形要好得多,到底这城里的百姓是久经战火的,就是打到城墙外的时候,也没有真正惊慌过,这是一座为战而建的城池,这里的百姓,大多都是退下来的老兵。趁着这样的晚上,大家伙又把往日的峥嵘岁月拿出来记一记说一说。
顾雁歌听得下人在外头这么议论时,便起意拉着太子换了衣裳,溜到了街上,侍卫们在后头看了干瞪眼,但也只好跟了上去。街上就算点了灯也是有些昏暗,顾雁歌让扶疏也去搬了椅子来,和太子找个不大被人注意地角落坐下,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往事。
“太子哥,这里的人比我们想像的要安定得多,他们的从容倒显得我们俩儿多么害怕似的。”顾雁歌看着太子,太子也安宁了下来,仔细得听着街坊四邻的闲谈。
“这群杀千刀的回屹小儿,要是将军王还在,哪里容得他们嚣张,当年将军王在的时候,连回水的边都不敢捱,现在倒好,竟然敢在回水边上叫阵了,真是他娘的一群软脚虫。”
这句话一了得到了很多人的应和,人群中又有人说道:“老张啊,你也别埋怨,现在有萧将军带着,那不是一样让回屹人闻风丧胆,萧将军这两年回京城不治军了,一打起来我就这天天晚上睡不安稳,萧将军一来,咱们心里就都踏实了。”
众人又是一阵点头,又听得人说:“萧将军从前就常得将军王称赞,想来如今萧将军在,将军王才走得安心。对了,将军王的姑娘不是到嘉临了嘛,那天我见着了,那眉眼间的英气,和当年的将军王那是一模一样。”
“不说还好,一说起我家老头子又抹泪去了,瞧这出息。那天在街上见了郡主一面,愣说是将军王又回来了,人家郡主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哪里像了。”
顾雁歌脸一红,话题怎么绕到她身上来了,八卦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扶额继续听,又有人跳出来说:“你别说我也觉得像,再娇滴滴,那眉眼那神态简直就是将军王回来了,我那天远远看了一眼,激动得三天没睡着觉。一回想起当年和将军王一道并肩打仗的日子,就恨不得又回到从前去,苦是苦点,累是累点,但心里舒坦,活得踏实。”
这边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城外正是刀兵之声震天响的时候,萧永夜坐在大帐中,听着各路时不时发来的消息,冷静而迅速地处理着。谢君瑞时不时的上前出主意,但大都还没递到萧永夜面前就被否决了,谢君瑞“公子”劲一上来,就直接去萧永夜帐里说去了。
萧永夜忙得连看谢君瑞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听谢君瑞那些压根不切实际的主意,这时候正有人进来禀事,萧永夜听了还来不及说什么,谢君瑞就自作主张地吩咐开了。幸而那小将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会听谢君瑞的,而是依旧站在原地等萧永夜的话。
萧永先是吩咐了一番,这才冷冷地扫了谢君瑞一眼,没有说话但意思再明显不过,谢君瑞却不识趣,依旧留在大帐里热情地出主意。萧永夜一低头继续看战报,也不理会谢君瑞。
第一次进攻在凌晨时结束了,打扫完战场点了兵马,各营将领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回去睡觉了,这一夜的战役于萧永夜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对谢君瑞来说,兹事体大,他竟然连出个主意的份都没有,这让他满腔的抱负无处施展,让他觉得他的才华被浪费了,而萧永夜是怕他抢了军功,才不理会他的主意。
萧永夜倒是知道谢君瑞什么心思,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在旁边的将领都已经听得浑身颤抖的时候,谢君瑞却犹自没有察觉。
跟久了萧永夜的人就清楚,萧永夜向来是张冷脸,说起话来也是冷厉,但是要是有人听了萧永夜这样轻飘飘的话,绝对是大冬天掉冰窟窿里,非得凉到心窝里去不可。众将领再看谢君瑞的目光时,就是反感了,萧永夜在军中不是一天两天,而谢君瑞在军中时日短,还好指手划脚充内行,众将领早就不待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