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皇帝赐下和离的旨意,先是示了宗亲商议,然后挑了三月十五的日子等着正式宣告。
在此这之前,津洲候先被连带训斥了,津洲候的面子就算再撑十年,也不如一个去世了近十年的恪亲王。就算是津渡七洲的兵马,当年也曾归恪亲王管辖,惹了恪亲王这茬子事,津洲候只能领了这出。虽然津洲候也明白,皇帝是在借机削弱谢家,但是津洲候当然也不是白相与的。
圣旨还没有传下来,津洲候里却先把谢君瑞就被开了籍,谢候爷则因为旧有军功,自然不能动。谢君瑞被逐出了谢家,但谢候爷和谢老夫人自然还是会让他留在府里住下,津洲候自然是个明白人,这时候自己不发难,等皇帝来发,那就失了先手。
津洲候上书皇帝,请求皇帝严惩谢君瑞,而谢君瑞以后和谢家也再没有半点关系。而顾雁歌此时就在旁边,看着皇帝和津洲候你一方我一语的交锋。她实是没听出什么东西来,但皇帝和津洲候之间的角力气氛,她还是感觉出来了。
皇帝这时候忽然看向正发愣的顾雁歌问道:“雁儿,他既是伤了你,你来说他该怎么处理。”
顾雁歌一惊,连忙起身回话:“回皇上,此事既坏了宗室规矩,当然还是要由宗亲们来处理,至于雁儿么,听凭皇上和众位叔叔、伯伯们的安排,雁儿相信,叔叔伯伯们自不会委屈了雁儿。”
皇帝一笑道:“朕的好雁儿,就按雁儿说的办,这事就交给宗亲们,安平啊,你也回去先歇着,这些事怎么还你亲自来,现在咱们都儿女忽成行了,要多些天伦之乐,少些奔波之苦。谢君瑞自个儿没出息,也不是你之过,你长年驻扎在外,是朕误了谢家,让你没有时间好好地教养他顶天立地,这才误了雁儿,也误了他。”
津洲候连连说是谢君瑞有负君恩之类的话,顾雁歌只是在琢磨皇帝的心思,皇帝清早的叫她来,说是要让她不要见怪津洲候之类的话。顾雁歌这时候不由得想,难道津渡七洲那边的事情不顺利吗,要不然皇帝这时候肯定该把事做绝了,绝对不会还收回死手来。
帝王心思啊,顾雁歌仰头望天,她无非是个陪客。和离了,她也该是自由之身了,只是皇帝却还要拿她来演戏,都得尽了江山天下的人,还天天琢磨些什么呢。
津洲候走后,顾雁歌就开始想着,该怎么跟皇帝说回恪亲王府的事,正想着的时候,皇帝忽然笑着说:“雁儿,在宫里待闷了吧,雁儿自小就是个毛丫头,还往外跑,这些日子还不得闷坏了。”
顾雁歌心说,皇上您真合适一句话,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皇帝看她的眼神并没有那么单纯,疼爱一点不假,利用也丝毫不虚,这就是帝王啊。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还是笑语盈盈的:“别说是我自小爱往外跑,就连太子哥这喜欢待宫里的,自打从边关回来后,就不适应呢。边关天大地大,人的胸怀也跟着大了起来,心自然就大了,这宫待着就不适应了。”
“雁儿要是闷了,就回王府去住吧,宫里太小了,你们这一个一个的孩子,朕迟早都留不住。以后你们这群孩子,又可以在王府里疯魔了,有时候朕也羡慕你们呐!”皇帝今天这么配合她的话,显示出心情很好的样子,让她有些莫名其妙。
细细想了想,还是等将来忱王回来了去问,跟皇帝在这扯闲篇,压根就一个正经的字都问不出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们也就指着在皇上的大荫下好好乘凉,别的自然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说了会儿话,顾雁歌回清欢殿,赶紧让扶疏和净竹收拾东西,叫上小五、小六一块儿,等出宫门的时候,顾承忆竟也在外面接她。她看着顾承忆露出真切欢喜的笑,这个孩子真是有心的:“承忆,你消息可灵通了,怎么知道我们要出宫呢。”
“是我是我……是我送信去给承忆的。”六公主连忙凑过脑袋来讨赏。
顾雁歌拉着六公主捏了捏脸蛋上的肉,笑着说:“知道你听话,回头出去玩一定叫上你。”
“啊……我就知道雁姐姐最好了……”
一行人笑笑闹闹回了恪王府,顾雁歌一下车,却发现恪王府气氛不一般,遂回头问顾承忆:“承忆,这是怎么了,怎么整个冷冷清清的,兰姑呢?”
这时候兰姑不是应该和管家一块儿领着丫头、仆从们在门口欢欢喜喜欢地迎接吗?这会儿人倒是见着了,却没有半点欢喜的意思,反倒有些沉闷。
顾雁歌这一说,顾承忆就垮下脸来,侧过身去背对着她,似乎是抹了把眼睛似的,顾雁歌就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承忆,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些日子一点信也没听着?”
顾承忆这才回过头来,泪眼涟涟地道:“雁姐姐,娘身子不成了,我回来的时候娘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我还拖次庄哥去请了宫里的太医来,可是太医也回天乏术。这两日娘的身体是更不成了,雁姐姐,我求您去看娘一眼好不好,娘说她说想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