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日子好得不能再好了,大大的吉日,宗室长辈们大清早就到了恪亲王府上,顾雁歌还没睡醒就被杨嬷嬷弄起来梳妆打扮。饭还没顾上吃一口呢,就被摆到了大堂当摆设,这说的事儿是事事关她,可她还没地儿插嘴儿。
从嫁妆到礼单,再打仪仗和酒水、宴席,而且还不是一回,是两回,先是合仪,像是订亲又像是前奏。顾雁歌是听得迷糊,坐在一边抱着个杯子凉凉地看大佬们口沫横飞的议论,不由得瞎干想,当初原主,莫不是被这些礼数烦死的?
想着嘿嘿一笑,正好被某位长辈看着了,一眼扫过来那真是跟钉子似的,明显地再控诉她不认真听,还有时间神游。
按例要留长辈们在府里过午饭,管家早就准备妥当了,这些事半点不用她操心。轻咳了声,跟杨嬷嬷低声说道:“嬷嬷,下午就没什么事儿了吧。”
杨嬷嬷摇头:“主子,下午萧家的长辈也得来,下午才开正席呢。回头跟主子有交情的殿下、公主们也得来,主子,您怎么跟头回似的,现在还不适应这规矩。”
顾雁歌暗地里翻个白眼,头回不是她,要是她估计也得香魂消散,真是够折腾人的:“不是大后天才合仪嘛,怎么今儿就有正席了?”
“公主和郡主的婚仪,是二十七日,皇子们是三十六日,皇上、太子是四十五日,合三九、四九、五九的数儿。”杨嬷嬷一边布着菜一边解释。
听得顾雁歌是直接晕倒,二十七日,这才十天不到呢,意味着这有半个月,她唉地长叹一声说:“还有十几天啊,嬷嬷,我都累了。”
杨嬷嬷看着顾雁歌露出小儿女的娇态,不由得一笑,丢了一个更爆炸的消息:“这二十七日,是从合仪开始算起呢!”
原本正躺在摇椅上的顾雁歌一听,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支着下巴看着嬷嬷,她现在正无比幽怨:“嬷嬷,我不成亲了!”
“好,那让长辈们去靖国公府上退亲,只要主子不愿意嫁,咱们就推了。横竖依着主子的品貌,嫁谁不是嫁啊,也不是非靖国公不可。”杨嬷嬷笑眯眯地顺着顾雁歌的话说,看着顾雁歌惊愕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愈加慈和。
想了想,顾雁歌噗嗤一笑,她这罪啊都受到一半了,嬷嬷是掐准了她现在不会打退堂鼓了:“嬷嬷,您这是算准了我想嫁。嬷嬷心里肯定在说,唉呀,你人都是他的了,心也扑过去了,还想咋滴?”
这话儿把杨嬷嬷平时说话的味道学了个十成十,杨嬷嬷布好了饭菜,顾雁歌在屋里头吃,长辈们在外头由顾承忆来宴饮。到底了,顾承忆现在也是恪亲王府唯一的男丁,这些事儿本就是他该做的。
顾雁歌吃着饭,忽然琢磨起了顾承忆的事,荧和恪亲王总是分不开的,现下皇帝找着荧了,肯定也该用用顾承忆这颗棋子儿了吧。荧死忠着的旧主的“儿子”,皇帝肯定会以为,荧现在也会死忠于“少主”,只是荧不是那个荧了,顾承忆啊,也不是皇帝期望的那个性子。
唉呀,想想都有意思。顾雁歌心里乐开了怀,吃着饭都觉得分外香甜有味儿。用过了饭,顾承忆来了:“姐姐,长辈们上客园里午歇去了,说是午后起了,再着人来请你。”
“承忆,过来坐着,我不困,这些天光是睡觉了,也没做什么,现在让我睡也睡不着了。”她是有心想跟顾承忆唠唠,最近这孩子躲着她,不愿意见。
顾承忆倒是坐过来了,嗫嗫嚅嚅地不说话,只是坐着。看着顾雁歌心里啊,真不是滋味儿,她可是真拿人当弟弟看了,可顾承忆似是还有话不能说透呢:“承忆,我让你为难是吗?”
顾承忆这一下像是被雷炸着了似的,连忙跳起来摆手:“姐姐,没有,没有什么让我为难的,姐姐别多想了。”
“还说没有,很难选择吧。要是让我在父王和亲弟弟之间选一个,我也会为难的。承忆,不管你做了什么,将要做什么,你都我弟弟,而弟弟不论做了什么,姐姐都能理解。”她倒也真心疼起这孩子来了,这才不足十岁,伦理首先的考验下来,也确实该承受不起。
以前她也起过要皇帝的棋子当自己的棋子,可顾承忆着实是个让人心疼的,不但是个知恩图报的,更重要的是只是个孩子。皇位真是张没人性的椅子,把好好一儿子折腾成这样儿,想那六皇子还比顾承忆大呢,这会儿还是个骄傲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