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件,乃是因为迎春的丫头绣橘挨了迎春的奶嫂住儿媳妇一个耳光。
绣橘在司棋怀里哭得哽咽难言。
司棋的嘴又岂是饶人的?虽然当着尤氏、李纨和探春,也凛然不惧,高声对住儿媳妇道:“我们再怎么样,也是姑娘的丫头,便是有了杀头分尸的罪,也该姑娘发落。你一个外院的媳妇,凭什么不听传唤就进了姑娘的内室,拿了东西不还不说,还敢伸手打人?今日打的是绣橘,明儿就该我,后儿是不是就该欺负到姑娘头上了?”
住儿媳妇明仗着自己是大房的人,尤氏等人管不到自己头上,唯一的一个大房的主子迎春,还是个懦弱的性子,冷笑道:“她乱了规矩礼法,我就打得!你自己也说了,咱们都是姑娘的奴才,如何姑娘还没开口说我的不是,你就上来给我们派罪名?可见姑娘是最好的姑娘,都是你们这起子狂妄无边的小贱蹄子挑唆的!太太不在家,我没地儿去回话,不然,我就好好在太太跟前痛回一回,才杀得住你那威风呢!”
尤氏和李纨一听她抬出邢夫人来,不由得心底都多了犹豫,面面相觑。
探春目不斜视,只管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碗,小口地啜饮。等住儿媳妇说完,方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开口:“赖大娘、林大娘,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临走,是怎么吩咐的?”
赖大家的因为自己家的亲戚刚被贾母和贾珍发落过,这一阵子都是懒懒的,闻言便去看林之孝家的。
林之孝家的恭敬回道:“主子们依圣旨守制期间,荣宁二府事宜皆由珍大奶奶统管,珠大奶奶和三姑娘协助珍大奶奶管理荣国府。”
探春看着住儿媳妇,浅浅一笑:“住儿嫂子可是我们荣国府的奴才?”
住儿媳妇只觉得头皮一紧,低下头去:“三姑娘在上,奴婢可没说过不是荣国府的奴才……”
探春不等她说完,点头道:“很好。”转脸去看迎春:“二姐姐,你的攒珠累丝金凤失了盗,你果真无所谓么?”
迎春当着众人,早就红了脸,但毕竟是已经定了人家的待嫁姑娘,心气还是有的,咬了咬嘴唇,开口道:“说无所谓自然不是的。只是我心里清楚,那凤乃是我乳娘借了去了。乳娘毕竟是乳娘,我自幼都是她管着我,只有她说我,从未我说过她的。那凤么,她还回来,我收着。她不还,太太们问起来,我自然照实回话,没有个为了她反而欺瞒太太的道理。”
住儿媳妇急了,忙道:“还,还!当然还!我们老奶奶只是一时糊涂,哪有借了姑娘的东西不还的道理?”
探春又点了点头:“甚好。”顿一顿,看住儿媳妇心气一松,又接着问道:“只是你们老奶奶借了姑娘的凤去做什么呢?那东西你也戴不得,想必你那小姑子也戴不得。借出去赏玩描摹照样儿打新的不成?”
住儿媳妇陪笑道:“瞧三姑娘说的。我们一家子奴才秧子,哪里来的福气胆量穿戴姑娘的东西?原是我们老奶奶输急了眼,没得捞梢,所以暂借一肩儿。原想着等回了本儿就立即赎回来还上,谁知一直没转了运气……”
探春哦了一声,神色如常地点头:“原来是赌输了。王嬷嬷一向在府里看着规矩老实,怎么还有往外头逛赌馆的辰光?我倒是看错了她。”
旁边站着的赖大家的已经拧起了眉头,刚要开口,却被林之孝家的悄悄一把拉住,使了个眼色不令她开口。
赖大家的心中一动,抬头看向探春。
住儿媳妇这时候以为探春已经放过了自己,自然是心怀大畅,陪笑着知无不言:“我们老奶奶当差还是勤谨的。只是夜里大家都闲着,横竖各门上都有上夜的人,误了更也不好。所以大家就会个局,玩两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