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庚只顾着摩挲那乌木簪,目中无神,“什么公主,远不及我的君尧半分。”
轻舟拱了拱手,“外头宾客都在候着,侯爷这样怠慢…怕是会引起陛下不悦。”
“若不是老子替他打了江山,他能稳坐皇位到今日!”
陆长庚面色一怒,恨恨砸了手中酒壶,溅出几片水花儿。
轻舟惊得颤了颤肩,敛眸,躬身退了两步:“如今耳目众多,侯爷慎言。”
“侯爷息怒。”郎中怔怔退后半步。
后院偶尔行过一两个丫鬟、家丁,见陆长庚那般震怒,都低着头快快地走了。
陆长庚默了一阵,倒也极力压下了目中怒火,“走!”
行走间掏出锦帕将乌木簪小心包裹收回了怀里。
不论是出于真心恭敬或是奉承的各怀鬼胎,前院已是宾客满盈,皆手捧酒盏,面上喜笑盈盈。
莫辞刚入了府门便被一群文臣拖去饮酒作诗了。
江予初不识这些人,便自坐在长廊栏杆处静候陆长庚的出现。
“皇婶!”一身着淡黄色广袖锦衣的姑娘托着一只酒盏兴冲冲跑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怕是饮了些酒,小脸红扑扑的。
“咦,今日你怎么换了种香。”姑娘凑近闻了闻,笑道:“以前从未闻过,好香啊。”
“……”江予初笑了笑,不语。
“皇婶成了亲愈发要拿架子了,话也不说,也不同我们一起了!”姑娘撅了撅小嘴便挽上了江予初的手,面上笑颜如娇花,眸子清澈通透如一汪清泉。
江予初滞了滞,正愁如何开口,婢女便喘着粗气跑来,“二公主,哎哟,您慢些……”
婢女行至江予初跟前又恭敬行了一礼,“文扬县主万福。”
江予初跟着笑了笑,脑子清晰地理着思路——
这两日从飞絮口中倒也套了不少信息,比如这位二公主乃淑妃所出,字学恩,常日里便常与江予初填诗作词,性子还算和善。
江予初浅笑道:“你说的哪里话,这两日身子倦懒,都不愿动呢。”
莫学恩双眸机灵转了转,爽利笑道:“莫不是皇叔功夫了得,竟让新妇夜不能寐?”
“!!!”江予初吃了一惊,只知这姑娘性子爽朗,却没想到是个“阅历丰富”的。
“我不管,你要罚酒!”不等江予初开口,莫学恩便夺过丫鬟手里的酒壶倒满了一盏,径自送到了江予初手边。
江予初迟疑了一阵,毕竟今日实在不能饮酒……
莫学恩咯咯笑了几声,“皇婶若不罚酒,那我便不让你回府了!就看你舍不舍得让皇叔独守空房了!”
“……”瞧着身前姑娘似无城府,自己素来也算海量,喝一杯应该也无碍罢。
江予初这样想着正欲接过,手忽被一掌缓缓压下,磁声幽幽入耳,“学恩,不许胡闹。”
莫学恩抬眼一瞧便愈发来劲了,笑闹道:“皇叔这才成婚几日便这样偏疼皇婶,不疼学恩了!”
“你的怀宇哥哥可说了,皇婶不能饮酒。”莫辞笑着把酒盏往莫学恩身前推了推。
霎时,几片红晕悄然爬上了莫学恩侧颊,羞得往江予初身边挪了几步,娇嗔,“皇婶你看,皇叔惯会拿我醒脾!”
“射礼,祝新人地久天长,顺遂安康——”不远处喜娘朗朗开口。
循声望去,陆长庚正背对着江予初,指尖齐握三箭缓缓拉开了弓弦。
莫泽恩于轿中娇羞得如同春日里待放的花骨朵,两手不住地搓着衣裙。
江予初目光微微一沉,趁着莫学恩挪步之际微颤了颤手肘,正撞上了身后婢女的托盘。
盘中酒壶顺势倒地,随着一声“砰”响及婢女的惊叫,陆长庚警惕侧目往身后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