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心疼地望着她的暗淡眸子,“公主……”
周嬷嬷自是知道莫泽恩的跋扈任性,可她也知道,莫泽恩一开始对陆长庚还是有些感情的——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而面对英雄,美人也不外如是。
陆长庚眉眼间本就蕴藏着雄姿飒爽的气度,平日无事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正派模样,抬眸间的桀骜不驯、冷笑之际唇角留下的几分狂傲,及行走间的那股子震慑之气更是足以让万千少女甘愿为其折服。
于陆长庚庆功宴那日,莫泽恩虽只远远看了一眼,也就那么一眼便已相中于他。
只是,本就不够牢固的感情,于陆长庚的一次次羞辱间怕是也消失殆尽了。
“从前,我以为我嫁的是绝世英雄,即使知道他杀人如麻也甘愿,心里想着念着的皆是剑下绵意。到头来,他的剑竟是冲着我来的。”莫泽恩发苦含笑,静静转过脸,躲去面上无力涩意。
新婚之日大礼未成便抛下自己去拉扯旁人,夜里再次抛下自己去宠幸了一个低贱婢女。
甚至,为了旁的女人、一个成了婚的女人,不顾性命地也要来羞辱自己一场,轻则不计后果地对自己辱骂推搡,重则禁足。
放眼整个大煜甚至整个天下,怕是也没哪个公主比自己过得更窝囊了罢。
周嬷嬷弓下身子低声劝道:“将军只是脾性烈了些,您瞧,他对旁人也是这般,从无温情呀。”
莫泽恩无力摇了摇头,两目无神似是痴呆,“你没见过他看江予初的眼神罢,你也没见过他知道江予初有危险时那种疯魔罢。他不是从无温情,只是不曾予我罢了。”
周嬷嬷道:“凭她再能狐媚子如今也是将军的皇婶,公主又担心什么呢?说到底您才是将军的妻,同他相伴一生、死后同穴的是您呀!”
莫泽恩冷笑一声,无力道:“提这些做什么,这般煎熬,倒不如和离来得痛快。”
若是有可能,他若死了才是更为痛快!
可头些日子参茶之事已引起了他的防备,如今怕是再不能轻易下手了。
莫泽恩缓缓吞下喉间余惶,面色控制得尽可能平静,不让周嬷嬷看出异样来。
周嬷嬷满面惶然,“公主可莫要说痴话。先不论这有损皇室颜面。公主好生想想,和离了,您还能去哪儿?”
是了,大煜从未有过和离的公主。
何况,新婚之夜那般受辱,父皇却还是偏袒了陆长庚。
如今在外人眼中两人并无纷争,宫里又岂会轻易答应和离呢?
退一万步,就算真真要和离了,将来不是送去笼络旁家功臣便是远嫁和亲了罢,沦落那般之际同如今境遇又有什么分别。
这可不就是用十几年最尊贵的生活换来的吗。
莫泽恩有些无奈,也自知无能为力。
沉叹一声,缓缓垂首,静气,“如今这般互不干涉也挺好,且凑活罢。”
周嬷嬷吃了一惊,“夫妇一体,你们这般年纪轻轻就同槁木无心无情、各顾一边哪里行呢?”
说着,抬眸静静扫过,见莫泽恩并无反应,便又试探道:“按奴婢来说,应尽早行了夫妻之实,将来有了孩子,将军也自然就会记着公主的好了。”
莫泽恩心下一沉,抬眸静静相望,渗出几分不可置信,“本宫是嫡公主。”
周嬷嬷担忧道:“陛下说了,陆将军不同于旁的驸马,不得轻视。陛下将您配给将军是让您同家主相互扶持、同进同退。陛下金口:于陆府,先论夫妇、再论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