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般滚热竟也会成了如今这般,连对月饮酒一场都是奢望。
到头来啊,那些许你一世安好之誓,只余这一身的至尊华裳。
皇后定定相望,直至那俩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转角才缓缓敛回眸光。
“是啊,自从来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什么都不一样了。”
眉眼弯弯,是警醒岁月痕迹的细纹及愈发呆滞无奈的浅光。
——若无权柄和那无人之巅的冰凉寒座,你会不会更像个父亲,如承国公父子护着江予初那般护着泽恩?
若你同斯年一样,只是闲散人物,会不会更像个夫君,如他护着江予初那般,哪怕不畏后果也甘愿为我博个公道?
斯年说,我同泽恩待她苛刻,殊不知,她唾手可得之物,尽是我们苛求无果的渺茫远方。
宫门前是三两个武将朝服打扮的背影,似刚办完些什么公务,正相互客套道别。
陆长庚也在其中,转身正要上马之时见江予初缓缓迎了来,便有意地拖了片刻。
莫辞自然也是看到他了的,也知他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就是为了多看她一眼。
他那毫不避讳的目光灼灼禁不住在莫辞心底激起一个颤儿。
——于他而言,那是一场毫无底气的竞争。
可当他缓缓沉下眼帘望向她时,她只一眼淡色,当那人如一片虚无云烟。
“璟王万福。”
从来不屑向他见礼的陆长庚缓缓转身拱了拱手,只为她能停留在自己身前,哪怕只那么稍刻。
陆长庚微微躬身,低眉撞见的是他们一同往前紧扣的手,拨得他心底不甘。
却又无奈。
“陆将军有礼。”
莫辞压着心虚轻笑了笑,是人前的一贯和善。
就像从未有过任何纠葛。
陆长庚眉心一蹙,眸光从那对紧扣的手缓缓上移,最终凝于她的眉眼。
——他多想从她眸中触探薄冰之下仍存的几分不舍。
哪怕,分毫。
可那人全程皆是面不改色的冷眼,云淡风轻,揪得他心疼。
而她身边那男人只静静相望,分明看清了他那是满欲的神色也不敢阻拦半分。
——一个愚蠢又怯懦的待宰羔羊!
陆长庚本想就朝堂之事对他嘲讽一番,可当她站在身前,他那一腔欲出怨怼终是沦陷。
世间芳华,哪里及她眉眼分寸。
世间污秽,哪里舍得染她半毫。
陆长庚痴痴凝她许久,见她远不如从前那般好气色终是忍不住软下不甘恨意。
颤颤开口:“文扬县主…近日可安?”
江予初唇角添了两分弧度:“驸马有心。”
驸马。
寥寥几字却是相隔万丈的疏离。
这些日这算是她头次对自己笑了罢,却是为了提醒自己身份。
陆长庚心一疼:“我是长…”
“走罢。”
江予初抬了抬眼,是看向莫辞。
他眼见莫辞牵着她的手静静转身,宛如从自己心底刮出片片疼意声声抽离。
“阿…”
话未落定,陆长庚眉心一颤紧咬后齿咽了未尽余话。
只满目痴凝望着他们背影,暗自握了一拳极力控下阵阵涌起那些道不明的繁杂情愫,丝毫不知指尖已深深嵌入掌心。
跟在江予初身后的刘嬷嬷已将他那腔滚热灼灼尽收眼里,缓缓敛眸望向江予初时,却是毫不相干的漠然。
刘嬷嬷面不改色,只将一切默自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