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初动了动唇角还想说着什么之时,刘嬷嬷便已端着药碗同郎中齐齐走了来。
身姿一定,当着厅内众人的面说道:
“今儿烦请郎中前来所求有二,一则文扬县主胎像未稳,还请郎中日后晨间、人定时辰各来请趟平安脉,再将文扬县主每次的胎像所需登记留档,方便日后查档。二则,是想请郎中先生再查验一番,看看这药物可含带了伤胎之物。”
莫辞闻言身形不动地轻轻咳了声,江予初会意,两眼一弯浅笑道:
“日日两趟平安脉倒罢了,这药原是底下人熬好了,烦请刘嬷嬷亲自去拿的,若这也要查,知道的只说是本宫小心谨慎,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有意冒犯陛下呢。”
“县主容禀,原本是很不该劳烦郎中先生,怪奴婢在宫里见多了腌臜事。”
刘嬷嬷说着锐目一扫又浅笑道:“当然,璟王府里头自然是清净的,底下人做事也没有不尽心的。只是,这毕竟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万事还是谨慎为好。”
“依奴婢愚见,莫说是奴婢去取的汤药,日后,就连飞絮姑娘、夏芒、王知牧这等贴身心腹去取了药物都得查验一番。倒也不是不信了他们,只是怕有个取错了药、遭了旁人心眼算计这么些个万一。”
待事情一一点透,刘嬷嬷又福了福身以示恭敬:“奴婢多嘴,请殿下、县主莫要怪罪。”
她这字句说的贴心有理,旁人若再多话推辞倒似忸怩作态。
只是,昨夜还想着要找个恰当时机给她安上一个“照顾不周,致使王妃小产”的罪名,既可摆脱了自己“欺君罔上”之罪,又可趁势将她退回,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如今看来,只怕是难了。
“刘嬷嬷言之在理,本王又何来的怪罪之词。”
莫辞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对郎中说了声:
“近日先生辛苦,即月起,月银翻倍。”
郎中拱手笑道:“谢殿下。”
莫辞静静起身拢了拢外袍后又对江予初说道:“你用完早膳先去歇着,我忙完了就来看你。”
江予初轻轻嗯了声,抬眸往他背影看了好几眼才又添补了句:“外头有雨,出门可记得带伞。”
莫辞没有回应半声便径自出了饭厅。
江予初滞了滞,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着他似比往常多了些疏离。
莫辞本就只占了个闲职,也没有什么需要忙的,只是一心想着尽可能的避开她罢了。
——出门记得带伞。
莫辞想着方才她交待的话禁不住笑了笑。
自己的心思到底是没有白费,这些日子,终是等来她一句关切。
两阵湿冷凉风狂肆窜进他袖里,激起他后背一凉。
莫辞拢了拢外袍,望着外头微雨凉意,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倒白白添了几分烦闷。
——也不知从何时起,她的一举一措竟这般牵引着自己的心。果真还就应了李宣所说的,那些设局没能将她收为己用,反倒只将自己算计了一通。
若只是她的一句可否倒也罢了,于他眼中,她值得。
只是好巧不巧的,李宣竟被陆长庚给扣走了,那该死的陆长庚还偏就要用他们做威胁交换。
如今是诸事缠身,却又无能为力。
“殿下!殿下!”
原本来得匆忙的王知牧眼见主子定定望着外头微雨,似已神出的模样,便又控着放缓了步子与语气:“…殿下。”
莫辞缓缓敛回思绪:“怎么了。”
王知牧道:“探子来报,阳其山昨日拿到了舅爷的画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