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承想还没等他躲开,江予初便已浅笑盈盈唤了他。
莫辞有些无奈地缓缓转身,硬着头皮朝她走了来,“外头又湿又滑的,怎么不在房里歇着。”
飞絮趁势往后退了两步给他腾出位置,福了福身回道:“禀殿下,刘姑姑说要多走动,将来能少遭些罪。”
莫辞轻轻嗯了声,“刘嬷嬷有心了。”
本想随便寒暄几句就找了借口躲去书房,见她耳朵红红的又忍不住说了声:“这么冷,先回房歇着罢。”
“那正好了,方才姑娘说殿下走的急怕是顾不上用早膳,特让奴婢备了份核桃粥,奴婢这就去拿。”
飞絮笑眯眯道。
莫辞滞了滞。
“你,为我备的?”
莫辞定定凝她眉眼如是问道。
若是往常,他肯定会很开心的,可如今听着,心底却有些莫名的不安,还有点发虚。
“怎么,不喜欢核桃吗?”
江予初一脸懵懂地望着他,那双再无半分防备警惕的清澈双眸看得他心底怔怔。
“喜、喜欢。”
“那走罢。”
江予初很习惯地拉上他的手,有点凉。
莫辞翻手将她指尖紧抓手里,生恐同陆长庚说的那些话都成了真。
——这是无路可走的权宜之计,想来,神明有灵也不会怪罪的罢。
也不知是不是顾及刘嬷嬷的存在,江予初这两日都是出了奇的温顺。
替他盛粥之时,她还很贴心地问了声:“到了这个时辰都饿坏了罢。”
莫辞轻轻嗯了声,目光灼灼凝着她不舍分毫。
“公务再忙,也要顾及身子。”江予初微微笑着递上小碗,像极了温柔贤妻。
正当莫辞沉溺之时,她又添了句:“你若病了,谁来照顾我和孩子。”
原来是做戏给刘嬷嬷看啊。
莫辞缓缓敛去上涌情愫,在这一瞬,他觉着有点累。
这些年总是这般,虚伪,无休无止的做戏。
就如,他分明脾性暴躁又没什么耐心,在外人跟前却非得装成一个什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就如,他分明恨毒了莫离那一大家子,每每见着却非要装成一副恭敬感恩姿态。
甚至,连娶的这王妃,分明对她从未动过半分心思,为了她背后势力,却违心的同众人说无她不可。
点点剥离陆长庚的权柄、夺回兵符。
再结合江家之势逼莫离退位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将陆家、莫离的那场龌龊交易公诸于众。
甚至,他连退路都想好了。
他知江家兄弟铮铮铁骨,他也知唯有这妹妹是他们致命弱处。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了,定要江予初为自己所用,唯有如此才能掌控江家。
可是,从新婚第一夜他就觉着她同从前不一样,他没能全然掌控她便已率先沦陷。
他只以为是自己从前对她不够了解,到头来,这竟是完全两个人。
他常暗暗窃喜,这是多幸运才遇见了她,遇到一个再不用假装喜欢的人。
自新元以后啊,他常在想,她以前是遭了死里逃生的大罪。
往后,哪怕自己放低姿态、再放低姿态,也要好好捧着她,再不能让她受了半分委屈。
可如今看来,只怕是要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