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初转手各执长簪两端,微微一凝力便断了,滚出一小卷小纸条。
拾起摊开,是陆长庚的字迹:
“陆府旧宅,二进院黄桷兰二十寸下,阿尧亲启,谨记切记。”
江予初滞了滞。
这、到底是何意?
“起了?”
一腔男音忽的拉回她的思绪。
凝眸。
是莫辞。
还穿着那身朝服。
江予初低低嗯了声,不动声色地把字条和乌木簪收了起来。
莫辞脱了外衣,见她还没簪钗饰便也跟着去了她那头。
“眼睛还肿呢,怎么不多睡会?”
莫辞从后头拥她,望着她侧脸又笑道:“下了朝我就赶回来了,还想陪你睡个回笼觉呢。”
“没个正形。”江予初漾了个浅笑,取了案上那支银杏簪。
“…为夫替你簪,可好?”莫辞趁势徐徐探上她的指尖,正好瞥见了那套凤冠凤钗。
莫辞眼光沉了沉,唇角却仍是浮着几分笑:“这套不好看,我收起来罢。”
“是我叫她们留下来的。”江予初抬眸,徐徐对上镜中那人的眉眼。
“我知道你是怕我伤心,可是,有些事情不去面对接受,又能躲避几时?”
窗前疏影,是两人匿了不同苦涩的深意。
“好…,听你的。”莫辞笑了笑,执着银杏簪替她簪上。
他眼睫低垂,指尖一转,轻轻触过她侧脸。
那暖暖的胸膛,柔到心底的神色几度晃了她的心神。
江予初眸光一敛靠上他肩头,唇角笑意难匿。
“阿尧…”莫辞眉心一颤,转脸触及她耳畔轻轻唤她。
莫辞轻轻叹了声,在那温热缭绕的气息中,一次次压下几度上涌的虚浮痛意。
——我何止是怕你伤心,这更是从前过往的留证。
原来。
真的不是每次犯错都能弥补啊,我拼了命的对你好,到头来。
爱之越深,悔之越深。
江予初滞了滞,抬眸,望见的是他那微微泛了红的眼。
“怎么了?”江予初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眉梢。
莫辞眼睫一敛,收了那不可言说的思绪。
浅浅一笑:“先用早膳罢。”
江予初目光沉了沉:“又想瞒我。”
莫辞深深凝了她一眼。
——若是不瞒你,你还会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吗?
江予初亦是仔仔细细地探了他一遍,那微烁闪躲的眼着实令人生疑。
可昨儿夜里、甚至是今晨他还是好好的。
“是不是朝中遇着什么事了?”江予初软下语气问道。
莫辞顺着她语气笑了笑:“还是瞒不过你。”
“那你还不说。”
“近日北霄那带动荡不安,莫离心思烦闷,去阳城之事,只怕是要些时日。”
江予初眉心一松,如释重负地拍了拍他心口:“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莫辞道:“那我不是答应了你,如今一时又办不到,怕你不高兴嘛。”
江予初拉着他起身,徐徐往外间走去:“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就是你即刻请了旨,此时我也不会同你走。
哪有兄长尚在外头出生入死,妹妹就先去躲太平的道理。”
莫辞笑了笑:“娘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