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是在装睡。
只是没想到他竟也有待自己这么决意,这么分毫不动的时候。
从前总觉得他烦。
原来不烦的时候竟还空落落起来。
江予初望着他背影浮了个浅笑,转身捞起包袱甩上肩。
也罢。
两面相对也不过是伤离痛意。
这样。
也好。
房门一阖。
他眼梢索索溢出两行晶亮酸楚,哒哒落在枕上。
咬肌微动,内里是他握得几近嵌进肉里的隐忍。
月色清浅,府院后门轻阖,星月阁房门随之打开。
一袭意气风发的人马驰骋,不见身后望眼欲穿的深意。
王知牧徐徐走来,从后门逐渐收了眼光,转而望向空落落立在房门前的莫辞:“殿下怎么不去送送?”
莫辞愣了一下。
怕泄露阿尧的身份,反被李宣拿捏,他从未向王知牧提过只字片语。
不是不信他。
是不信李宣。
有关她,多一人知晓,就多一份危险。
哪知王知牧只轻轻笑了声。
“近两日王妃总是穿男装早出晚归的,殿下却不像从前那样守着,只一味地准备肉干、药物。
方才我见她拎着包袱上了马。王妃,…不会是去将军那里了罢?”王知牧试探道。
莫辞堪堪沉下眼光,不过那么半刻功夫,就已将方才所见的柔情蜜意换成了凛凛寒光。
“其实殿下不必如此,于我,于夏芒,只要你好便好。”
王知牧在他身前两步站定,挺正摇杆直凝他:“譬如,如今的殿下再没想过后路,只想放下烟都和王妃去阳城。”
莫辞定定凝着他。
这人和夏芒不一样。
他素来歹心重,又下手狠。
好在忠心。
所以,这些年他比照顾自己起居的夏芒还要用得趁手些。
但也就是因为他歹心重。
又不止一次的说过想要把江予初推向险境,不得不防。
王知牧道:“我知道,王妃因我伤过几次,如今殿下不肯信我。
但殿下可曾想过,倘若我真想对王妃做些什么,单是殿下再无心争储之事,就足以叫舅爷对她下手。”
“舅爷有思想,那是因为有仇恨。而我们,只有主子。”王知牧笑道。
莫辞想了想。
这倒是了。
以王知牧的心思,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自己的那些想法,但听着李宣找自己盘问的语气,倒不像是王知牧说的。
在栖枫渡发生的一切,李宣好像也毫不知情。
思及至此,莫辞也终是敛去阴戾之色,跟着笑了声:“你和夏芒是我最得力的人,不信你们,还能信谁。”
王知牧轻轻应了声是。
莫辞往江予初去的那个方向大致看了一眼,“前头大杀四方,咱们也该清清后路了。”
王知牧道:“沈四姑娘那头已处理干净,断然不会查到咱们头上。”
莫辞低低嗯了声,随手阖了房门往书房那头走:“沈家那头呢。”
“沈家就更简单了,左不过是兄弟阋墙,嫡庶之争。”
王知牧跟在他后头半步笑了笑。
“不过为免万一,连同上回查出来的沈家爪牙,也一并都打点好了。”
莫辞道:“她回来之前都要处置干净。”
“尽快办吧。”莫辞还想说些什么,深深看了王知牧一眼,又只是敛着衣袍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