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走在后头不免惊措喊出一声,而后慌里慌张拉上江予初衣袖,“姑娘姑娘,殿下他…”
江予初只面不改色地甩了手:“若是心疼他就自个儿留下来。”
安然连声说着不敢,暗里却是给乐心送了个眼神,然后悄悄奔着另一头去了。
不多时,王知牧和郎中紧跟着跑来,莫辞早已软瘫在案下。
面色惨白得吓人,眼底赤红,汗如雨下。
一手死死摁着心口,嵌出了四道新痕,另一手及眼光却是执念般直直探向星月阁的方向。
王知牧急忙搀他侧躺在亭边小榻上,赵郎中则替他把脉。
莫辞仍在死死盯着星月阁的方向,左手狠狠摁着心口,似乎唯有如此,方能勉强控下内里的汹涌波澜及那话带来的疼意。
他凝着满眼的泪,竟毫无顾忌地在众人面前痛哭起来:“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践踏我…”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的,用我最后的时间护你一程,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我们分明是那样的情分啊,我们说过要同舟共济,终老一生的啊。”
“阿尧,阿尧…”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回头,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殿下,是、是王妃着人叫我来的,王妃心里是有你的。”
头次见他这样失控,王知牧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他,觉着可能只有这样说才能让他舒坦些。
“一个被彻底遗弃的人,又怎会在乎他的生死。”
“王妃到底是顾念着以往情分,没舍得下手。”
莫辞哭得呕心抽肠。
他宁可她恨,宁可她动手,即刻死在她剑下,也不想她这般视若无睹。
她那足以剜心的话仍回荡在他耳边。
他甚至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哪一日真真死在她脚下,她也不会多看半眼。
“你哪怕即刻烂在我足下,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你以为是不忍吗,我是嫌脏怕污了我的眼。”
新元夜她对陆长庚说的话猛然闯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当初对陆长庚的嘲讽算计。
有意而为之的恩爱亲昵。
甚至是私藏了的那封信。
一句“处理干净”便再不会出现的众人。
亲手对永夜、木槿的赶尽杀绝。
如今心口上同永夜如出一辙的血痕烂肉。
细细数来,他手里的人命亏欠又何止是风如疾和阿尧。
莫辞急促喘了几声,拢着拳头在心口上狠狠捶了两下,却是气极反笑:“报应,都是报应,报应不爽,报应不爽!”
赵郎中急忙拦住他,而后送了药丸来:“小的不敢擅自用药,这是止疼的,殿下且服下,或能舒缓一二。”
莫辞犹在苦笑。
外人瞧着就如失了魂一般,又疯又无力。
赵郎中正为难着,却忽而听着乐心胡乱喊了起来。
另一头的江予初已然软栽在房门口,亦是一脸毫无人色,而脚下正是一小滩猩血。
莫辞震惊一下后立马醒过神,也不哭不闹了,起身一把将赵郎中推开:“去、去看她…”
俩主子一前一后吐血病倒,赵郎中哪里见过这场面,当即就给怔住了。
哪知莫辞愈发动起怒来:“…她若有恙,你、你性命不保!”
他早已卸了力,指向赵郎中的手不住的发颤,但那阴冷眼神却也足以将他震慑。
赵郎中呆愣地点点头,拾起药箱就忙里忙慌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