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莫离那语气显然是另有深意。
加之头些日才出了姚昭仪那等事,他哪里敢轻易言语。
在他们看来,亲兄妹尚且如此,这同父异母的,怕是更不好说了。
何况,皇后和黄国舅原就嫡庶有别,从前也不曾听闻他俩有多亲近,如今忽而走得频了,定是事出有因。
磨蹭了片刻,见莫离的眼光仍在,吴声也只能硬着头皮支吾着说:
“想来,…是因为皇后思念母族,头些日,黄国舅还专门送了家中糕点,说是替皇后解思亲之苦呢。”
“是吗。”莫离眼梢一敛,轻轻笑了声。
时间一飞而逝。
十一月初,莫离寻了个恰当契机放出“璟王夫妇遭遇不测”的消息。
莫辞无子嗣,莫离做主,由族亲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郡王及江家出面替璟王夫妇办丧、建衣冠冢。
史册记:
璟王,先帝第九子,年二十七;
璟王妃,烟都江氏,年二十一。
微服私访途中染疫病,薨。
皇后的心弦终能落定,原想请法师替莫泽恩大办法事,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可又怕做多了会引起疑心。
二来,当初莫泽恩死得并不光彩,葬礼都只草草了事,如今大办法事,着实不合规矩。
再之,自从这女儿死后便在莫离心里留了个结。
事情过去那么久,他都没好好给她上柱香,更不许外人在他跟前提起有关莫泽恩的只字片语。
皇后不敢轻易去触他逆鳞。
思来想去,传了黄宗修入宫。
“…泽恩走了快一年了,我也没能亲自去看看她,你是她唯一的舅舅,就劳请你替我去一趟。
也好告诉泽恩,此次是她亲舅舅替她出了恶气,叫她九泉之下安心。”
皇后往窗外小心看过,掏出一只被麻绳反绑着手的跪姿木偶娃娃。
满身银针,一脸破烂划痕,身上画满红色叉叉,而脑袋上贴的白色布条,赫然是江予初的生辰八字。
“还有,江予初那贱妇生前万事都要压泽恩一头,如今死了,连丧葬都这样风光。”
皇后一眼赤红血丝,紧捏着木偶娃娃的头骨咬牙切齿道。
“你替我跑一趟,把这个拿去,在泽恩墓前烧了。我要她永远,永远在泽恩身前抬不起头!”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唯一的指望,此事,你一定要替我办好。”
皇后把木偶娃娃交到黄宗修手上,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手腕。
黄宗修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觉得厌胜之术恶毒可恨,反觉此举是为重托,是深受着长姐信任。
往日的嫡庶尊卑之别,在这一瞬好像也消失殆尽了。
是了。
嫡出又如何。
庶出又如何。
长姐说得对。
他是她唯一的弟弟。
说来,他何止是当今皇后唯一的指望,更是整个黄家唯一的指望。
黄宗修捧着那支木偶娃娃,深深点头:“长姐交待的,我照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