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弯了腰。
笑得肚子抽痛。
“她应该死得很痛苦吧,是不是软绵无骨,是不是全身是血,告诉你,她好痛,好痛。
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没了力气,停了呼吸,就像当初泽恩死在我怀里一样?”
“怎么,从前皇考过世时候也没见你这般,原来你也会心痛啊,你不是最会左右逢源临场做戏的吗,原来你还会痛啊。
那贱人不过陪了你一年就让你心疼至此,那当初你们害死泽恩,害死我养了十数年的姑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多痛啊?”
“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没有孩子吗,就是因为你们一个比一个恶毒,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你无后而终啊!”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那贱人吗,那你怎么不跟着她一起去死啊!”
“我死了,又怎么来送你呢?”莫辞尤为清冷的声音在前头响起。
瞬间醒了她的神。
皇后一点一点收了笑,复了满眼恨意。
“有什么你就冲我来啊,为什么要殃及宗修,为什么要用这么龌龊的手段!
你好歹毒的心哪,那是我的亲弟弟啊,你害我背了这个罪名,叫我如何见我的列祖列宗,叫宗修如何面对后人!”
“黄家,还有后人吗?”
“什么意思!”
莫辞仍是没有半分怨尤,没有去质问当初为何要这般赶尽杀绝,为何要对阿尧下手,只静静的望着她:
“陛下圣意,废后黄氏同其庶弟秽乱宫闱,着,即刻赐死。
黄家,三族男子处以极刑,女子充入教坊司,终身为娼。”
不带半分情绪地一字一句却如千军万马之势的寒刃冰刀往她心脉徒然而去。
外头早已收了宫灯,只透着寥寥几丝月光,洒在他尤为消瘦的侧脸。
一面清寒,一面昏暗。
衬得他那双眸子格外深沉,也衬得潮湿昏暗的幽室愈发阴森。
皇后强撑着杵在门前。
不可置信地堪堪摇头。
那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可也是相伴多年,相互扶持至今的结发郎君哪。
那是她唯一的弟弟。
是黄家唯一的出路期盼。
诛灭三族。
这何止是来送她上路。
分明是诛心哪。
就是为了告诉她,因果报应的下场。
不,是加倍偿还的下场。
皇后箭步上前,举掌往他脸上狠力而去。
而后疯魔地撕扯拍打着,一面恨声怒骂。
莫辞就那样身形崭崭地立在她身前,饶是脸上下颌脖颈被抓出道道血痕,也只任由她的疯魔。
一阵喧嚣狂怒之后,她终是卸了力。
下一刻却是抓着他衣袖堪堪跪在他身前。
一遍遍认错求饶。
求他放过她母族。
放过那些年幼的侄儿。
莫辞身形不动。
脑子里却是魔怔的闪过很多画面。
成滩成片急涌出来的血,毫不客气地渗出他的指缝,染了他一身猩红。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她所说,阿尧就躺在他怀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流血,看着她软绵绵的一点点没了力气。
看着她心速越来越弱,鼻息越来越浅。
那夜替她擦了身子,望着她尤为安静的眉眼,他甚至还在幻想,她只是昏死过去了。
她还会醒的。
她还会醒过来。
“她告诉过我不能滥杀无辜。”
莫辞钳上她手腕去抓那匕首,“所以,她受了你一刀,你这就还给她吧。”
皇后哭求道:“我死不足惜,我愿意替她去偿命,可宗修,不、黄家、黄家是无辜的…”
“若我没猜错,姚昭仪兄妹和江南母族也是无辜的呢。”
莫辞微微俯下身,握着她的手强行抓上刀柄,比划着往她心口而去。
“怎么,我只是把长嫂的手段还给你,怎么就不答应了呢?”
皇后怔怔地望着离心口越来越近的刀尖,望着他不肯退半步的决绝,恨意一起,强撑着翻手往他而去。
旋即,猩红血珠滴滴答答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