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冷么,那就掀开啊。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几乎把帘子全掀开,寒意冲进来,他猛地咳嗽两声。
凡人还真是脆弱。
她知晓自己有些过分,又放下来些,对少女说:“要不你上来,风太大,他怕冷。”
少女有些犹豫,眼睛里明显写着:这样进男子的车厢恐怕不太好吧……
吴若看出她其实是想进车厢的,只不过不知她在踟蹰什么,便问:“要上来吗?”
少女高兴地点点头,“谢谢姐姐。”然后动作很快地上了马车。
车厢内的他微微有些惊讶,怎么人上来了。他刚刚咳嗽的时候也不知吴若究竟和这小妹说了什么,于是越想越不解,最后盯向吴若,用眼神问她,“怎么让她上来了。”
吴若微微侧头挑眉,露出一个虚伪的笑。
少女有些羞涩,如此近的距离不敢看他,低头说着:“爹爹说我做事不经大脑,上次是我不小心弄湿你的衣裳,真的不好意思。”
“无妨。”
他淡淡说着,正好看到吴若发呆,便盯着她,话却是对少女说的,“那幅画我看了,你小小年纪丹青不错,定是家里教的好。”
少女高兴地叽里呱啦地说着。
吴若在听她说到“上次是我不小心弄湿你的狐裘”这句时,忽然想起那晚他披着绒衣的样子,难道是那时出去的吗……
少女注意到他看着身边的姐姐,便和吴若说:“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呢,我叫孙淑枝,你是明哥哥的朋友吗?”
她回:“叫我吴若便是,我和他不是朋友。”
少女疑惑道:“那为什么你们坐同一辆车……”
她被问住了,一瞬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先开口转移话题,慢悠悠地说:“吴若?之前没问过你名字,现在听来,倒是极简单的凡人之名。”
吴若也学着他冷清的语气,回:“嗯。”
孙淑枝道:“姐姐是哪里人,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她回:“从小颠沛流离,也忘了自己是哪里人。”
孙淑枝问:“那姐姐是怎么遇上明哥哥的?”
她沉默良久,说:“无依无靠,暂时住在他家。”
少女“啊”的一下,表情难过,语气也不似刚才欢快,对他说:“明哥哥,今天你来了要多住几日,这几天家里鸡飞狗跳,觉都睡不好,爹爹唉声叹气的,现在我们全家只能靠你了。”
“尽力便是。”
少女忽然起了兴头,说:“明晚就是冬至,你可一定要留下来,虽说这城里无聊,可一旦到了节日也是非常热闹的。”
他浅笑,“家里的邪祟还没除,你倒有心思出去玩。”
她笑得明媚,“画像不是给你了嘛,你肯定有办法的,我还担心什么。”
画像?什么画像?
吴若无聊中听到这两字,忽然想起出门前他看的那一幅画,难道这次下山来这里真是给人驱除邪祟的?
他从袖子里取出画像递给孙淑枝,“该还给你了,上面已施咒,不会再出问题。”
孙淑枝接过,一脸崇拜道:“我就知道明哥哥有办法。”
二人中,一活泼多语,一清冷寡言,七聊八聊。而吴若无聊得快成了一座雕像。
“驭……”车夫喊了一声,在气派豪宅门前停下,上面牌匾鎏金写着“孙府”二字。
孙淑枝撩开帘子,欣喜道:“到了,明哥哥。”说着便下了车。
他望着吴若,说:“等会儿在宅子里不要乱跑,里面有凶物。”
她从车里出来,他缓缓从里面探出头来,因为外面冷,他拢紧了衣裳。孙淑枝转头便看到自己的明哥哥下车了,上前想要搭一把手,他看着小妹,说:“淑枝,快去和你爹说我来了。”
孙淑枝开心点头,跑了两步又跑回来把手炉塞到他怀里,然后兴冲冲地,还没有进门口就大喊着:“爹爹,明哥哥来了,你快出来!”
孙爹从里面出来,听自己女儿说明公子来了,立马郑重来到门口迎接。一见到他,激动地想要去握他的手,却被巧妙的避开,他说:“孙老爹好,带我去看看那扇房间。”
孙老爹立马带路,七绕八绕之下,终于来到这几日频频出诡异之事的房间。
孙老爹把这一切前因后果说了遍:最开始发生怪事的,还是在十几天前。那时候全家上下因为长子回来高兴得手忙脚乱,布置整理屋子,而出事的正是这一间。
长子叫孙云生,今年也有二十。正是吃喝玩乐的好年纪,也是娶妻生子的最佳年龄。所以家里人就有意为他说了一门亲事,看中了城外李府的李渝华。这李渝华容貌美丽端庄可人,加上家世不错,祖辈三代都是做官的,能够和这样的门户结成亲家倒也是十分荣耀。所以在媒人的说和下就定了婚事,因此才把孙云生叫回来。
当天晚上已经收拾好了房间,孙云生住了进去。这房间自己已经睡了二十年,所以十分熟悉这房间的味道和布局,可他却觉得怪怪的。当晚他躺在床上,窗户边闪过一个人影,应该说是一个美丽女人的身影。虽然他并没有看到长什么样,但是单单从窗户的身影来看,猜测这女人一定十分貌美。
于是,他便走出门去看,一个浑身裸体的女子正站在院子光秃秃的柳树下对他笑着,一头乌黑绸缎般的长发遮住关键部位,招手幽幽呼唤他的名字:云生,云生……
所以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过去一看,这女人长的好生熟悉,越看越觉得像老爹送给自己看的画像,这不就是李渝华吗?
那女人对他温柔笑着,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孙云生觉得自己骨头都软了。
于是乎,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说来奇怪,一到天亮身侧女子就不见了。
他原以为女子肯定是趁他熟睡之时回家了,所以并没有深究为什么半夜消失,而是一日比一日更加期待她的到来。
一到了晚上,那个诡异女人就出现了,他再也忍不住,说:“你不必每天半夜偷溜走,我找人送你回去。”
按道理来说这是一句关切之语。可是那女子听了这话脸色却变了,转过身去。他不知自己哪里惹她生气了,便哄着,希望把她身子扳过来,女子就是不肯,他便想放弃,可是一抬头便看到梳妆台上的镜子正好对着她的脸。
只见那张白皙貌美的脸蛋微微变形,五官似乎糊成一团,那女子脑门上赫然印着一个红色的伤痕,那是一道被钝器砸过的重痕。
他害怕得惊叫连连,立马从床上跳起来,一口气跑到东边院子。
说来奇怪,大晚上的大喊大叫,按道理来说睡得再死的人都会听到求救声,可是那天晚上这里却安静的似乎人都死了一般,空气中死气沉沉,静得头皮发麻。
他大叫着,希望有人能够救他,可是无论怎么跑都出不了这个院子。
转眼一看,那个浑身赤裸的女人带着李渝华的美貌又站在光秃秃的柳树下对他招手,柔声呼唤着,一遍又一遍,“云生,云生……”
孙云生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颤栗不止,他怎么也没想到,前几天打死的万芊芊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