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那你可抓紧了。”接着似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地上起来。
她岿然不动,暗暗觉得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眼前这个人很配合她不是吗!
“公子可抓紧了,这大晚上的,你也不提前说要留下来,我也没准备个灯笼。要是不小心摔了,倒了,我可不管。”她在前面走着,按照白天的记忆往前,身后还跟着一个高个的他。
他用鼻音回了个“嗯。”,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又说:“那只鬼魅回去后还会不会继续找过来?公子可有办法收了它?”
“既然已经被定住了,想必那陈美也不会再让它过来。所以也就没有再收的必要。”
“公子是怎么知道鬼魅来了的?我自问我的感官可是比你灵敏数倍。”
“长年积累的一个经验而已。鬼魅过来,心中自有感受。”
“哇,公子好厉害。”
这句违心的话说出来后,虽然二人都在黑暗中,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后面那个人的神情好像不太对。
果然,半晌后。
他缓缓一启朱唇,“你别这样说话。”
“我咋啦?”她明知故问。
“说谎话。”语气恹恹的。
“我没有啊!”她故意夸张了语气,表示自己被误会了。
“你有。”
“我没有。”
“那你再夸一句,我听听。”
“哇,公子好厉害!”
“换一句。”
“公子真是聪明博学!”
“我怎么就聪明博学了?你这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当然是因为跟了您这么久,日积月累感受到的呀!”她口是心非的说着,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带了一些娇羞。
“哼……”
后面的人不说话了,任由她握着手。
她也不说话,又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光亮明洁,把眼前的路照得稍微亮了一些,但有芦苇的地方又是一片漆黑。
她故意松了一下手,那人感受到两只手要脱离,微微用力抓住握紧了,这下是他主动握住了。
他们还在走着,脚下的路似乎永远走不完,她慢下步伐,忽然说:“哎呀,我好像走错路了。”
“嗯?”他正好也到了她一边,“白天走的不就是这块嘛?”
“可是,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去呢?”
“再继续往前走,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便能出去了。”
她仰着头看着月亮,又看着前面那一大片路,说:“走出了那一大片芦苇丛,这块路应该也能看得清了。”然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正如她所料的一般,那人就是没松开。
“公子,前面的路你应该看得清吧。”
“模模糊糊吧。”
“那走吧。”她继续往前走,气氛依旧十分安静,安静得让人不得不想要开口讲两句话打破这份沉闷。于是,她问:“真是好奇怪,邪祟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的肚子弄大呢?”
“这要是想得通,他们也就不需要我了。”
“那这次回到朱继家里,公子打算怎么做呢?难道就任由肚子那么大吗,总得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直接剖出来有些残忍,得想个办法让肚子里面的东西自己出来。”
“自己出来?”她实在想不到肚子里面的东西要自己怎么出来,甚至从哪个地方出来。
“嗯。”
“那这一出来,他们两个性命不就没有了。”
“这倒不至于。”
“哦,那公子当真是好本事。”这次她是发自内心的一句赞美。
“呵呵……”他忽然笑了,笑得十分愉悦。
她反而不解,虽然头没有往回转,但是语气十分疑惑,“你笑什么?”
他抿着嘴唇,眼睛亮晶晶的,语调欢快,“我喜欢你刚才说的话。”
她心头一跳,身子一僵,被抓住的手似乎也僵了,浑身麻木地往前走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就像一个木偶牵着一个人不停地往前走。
他轻轻晃了一下胳膊,把她的手也带动着,微微地在空气中晃动着,声音低低地问:“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什么怎么了?”
“怎么不说话?”
“没话题了呀。公子想说话吗,想说话就自己找话题吧。”她语无伦次回着。
他不急不躁,张了张嘴,忽然仰头就看到天上那一轮硕大的明月,也许是情之所至,也许是无聊至极,望着天上那一轮玉盘,脱口而出,“皎皎云间月,灼灼月中华。”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十分好听,“意思就是,月亮很亮,很漂亮。”
“你们凡人说话就是麻烦,明明是一个意思,非得弄成大家都听不懂的样子。”
“要是都听得懂了,就会知道这诗句里面的意思可美了。”
“不就是月亮很大很圆很漂亮嘛?”
“是啊,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懂了呀,可我并不觉得你刚才说的诗句美啊。”
他还是笑着,原本一直放慢步子默默跟在身后,现在恢复成原来的步伐跟上来和她并肩,“那好吧。”
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走出了芦苇丛,月色皎皎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稻田,这是他们白天经过的地方。走过这一块儿就会到达朱继的村子。由于现在是冬天,田里早就收割完了庄稼,一眼望过去空旷无比,几个稻草垛儿像几个小房子一样堆积着。
忽然之间好像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正是从其中一个稻草都是传出来的,好像有什么动物在那里叫唤。
“好像有情况啊。”她低声说着。
“怎么了?”他听到她说话,可是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又重复了一句,“前面第三个稻草垛儿好像有什么动物在叫,你听听。”
她的耳力很好,并不代表他也同样好,距离她所说的第三个稻草垛儿,借着月色模模糊糊看过去,大概还有一二百米,他又怎么可能听得清呢。
“该不会是听错了吧?那么远的距离你也听得见。”
她回:“听得见,可别忘了我是妖怪。”
“也是,我又忘了。”
“走,过去看看。”
她一想到可能前面哪个小动物被虐待,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种保护弱小的侠义心肠。
这种心肠要是换作以前可万万是没有的,早就扭头一走了之。可是经历这么多事她已渐渐意识到这样一点,任何生物的命都只有一次。反正她要顺路走上这一道,那就顺便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