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哪有不透风的墙,原本这书生忽然变得阔绰就足够惹人生疑,更何况京都最为跋扈的元姑娘竟然和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定亲了就更惹人非议。
这些八卦之事在大家的嘴里谈啊谈,越变越长越变越大,最后滚进了乐坊里。
阿绯终于还是知道了。
她是乐坊里最为得宠的歌姬,也是王妈妈看得最紧的一个。要想出乐坊的话,王妈妈哪里肯轻易让她出去?于是她就盼啊盼,又花了一大笔银子,陪了一个胖得像猪一样的员外喝了一晚的酒才终于溜出来。
跑出来的当天正好看到书生托人送了一长队的嫁妆往元府送,那浩浩荡荡,车水马龙的,就差喇叭唢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亲队伍呢。
阿绯托人打听才知道这书生家在何处,继而跟着送聘礼的队伍进了元府的门。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书生和元老爷相谈甚欢,他们已经定下婚事就在一个月后。当时也不吵不闹,暗自吞下这苦楚,寻了个机会才把这书生拉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去处,质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她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他负了她,还骗走了她的银两。
书生不甘心即将到手的温香软玉荣华富贵就要飘散而去,寻了个借口把她唬得死死的。
说什么一切都是被逼迫,那个元姑娘嚣张跋扈惯了,一看到他便要占为己有。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了前途他也只好暂时先娶了这个女子。他保证日后一定会让阿绯进门,绝对不会低这个元姑娘一头。
其实,阿绯知道这是一场背叛,可是当她看着他的眼睛时,那眼睛亮亮的,盛满了情意。
终于还是妥协,信他一回。
后来,书生娶了元姑娘,而元姑娘也成为他的妻。
至于阿绯,一等就是一年。
后来她日复一日更加清醒地认识到,那个书生完完全全就是欺骗了她。
以至于后来她连银钱都不想追回了,只希望能彻底和他有个了断。可偏偏这书生还要往乐坊里跑,说什么一切都是权宜之计。他还没有高中,等他中了状元,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阿绯的心早就凉了,只说了句,“那就等你高中状元再来找我。不然,不要再来了。”
书生接连几天碰了壁,后来就再没有过来。
听说他果真收拾了行李与家中妻子告别,去了寺庙潜心读书。后来还去参加了科举,不过,并没有高中。
与此同时,元姑娘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书生虽然没有高中,但是有钱有房有田,还有娇妻美眷,不日将会有个孩子继承他的一切,喊他叫爹爹。
而阿绯,什么也没有。
阿绯没了银钱,就连平时装扮的首饰胭脂衣裳略显寒酸。王妈妈知晓她和书生之间的事,总是明里暗里骂她蠢钝如猪。作为乐坊里最下等的歌姬竟然还想着用真心换真心,真是可笑至极。
阿绯后来被另外一位有钱的公子看中。那公子姓什么的就记不清了,从打扮上来看,只是一个想装高雅却时常让人漏出鄙夷姿态的暴发户。
暴发户一掷万金,甚至为了阿绯买下乐坊三日。这三日任何一个客人都进不来,暴发户呆在里面,足足看了三日的歌舞。
王妈妈转达过暴发户的意思,那男子是真心喜欢她,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为她赎身。
阿绯一开始并没有答应,后来有个姐妹说:“你喜欢的书生今日做爹了,他的妻子正好生下一个麟儿。阿绯,你该放下了。”
是啊,该放下了。
其实她也知道放下,可是越想放下,却越放、不、下,甚至还有些恨之入骨。
尤其当她知道,暴发户拿不下她的时候,书生竟然也来帮忙。
那一日,王妈妈告诉她要好好打扮,晚上有一个重要的宴会需要她参加。
乐坊里的姑娘是没有自由可言的。有钱人想让她们干什么,就必须去干。
暴发户打听到她和那个书生之间的事,特意请了一桌子的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说的都是一些生意上与日常生活的事。
书生表情极其淡漠,仿佛和他同桌吃饭的并不是昔日的情人,而是普通的宾客。推杯换盏光筹交错后,大家渐渐喝高了,有些人借着酒劲说着狼心狗肺的话。书生那副表情,仿佛看尽了一世沧桑,说出来都是一些成熟稳重之话,劝着她早早从良,寻得良人怀抱,落个好去处。
阿绯的姐妹泼了书生一面的酒水。
姐妹被打了,为了求情,阿绯真的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