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琅气得满脸通红,平时他在外人表现得十分和善,甚至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可是一旦面对家务事,就不得不像一只暴躁的老虎。他夜夜扪心自问,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不就是被他这个夫人所气得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他就不应该嫌贫爱富,喜欢上这个女人!
不对,也不应该叫做喜欢她,就是爱富而已。说到底,其实他谁都不爱。
说到爱这个字,段玉琅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间出现了那晚在画舫中出现的那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女孩子。
姚姚啊……
那个总是穿着素雅的衣裳,喜欢戴着一朵小花的姑娘,不就是他年轻时候的初恋嘛!
几年过去了,她也没有苍老,依旧是年轻的模样,甚至还带着一点成熟的韵味,眉眼间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愁思,这更加惹人怜爱。
或许……或许当初他就不应该放弃……
这个念头忽然冒上他的脑海不停萦绕。他摇摇头,然后看见年老色衰的夫人,暂时平复了心情,语气也缓和了,“夫人,不要再闹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今天晚上我真的有要紧事。洛洛我自有安排,你不要想太多。”
就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段夫人不肯接受,口无遮栏之下就谈到过去,说他以前怎么怎么贫穷怎么怎么无能,现在倒是翅膀硬了,有自己的门路,就想给自己找乐子!
段玉琅是个自尊心很重的人,他非常在乎别人谈及他的过去,尤其是现在官运亨通和过去有一个鲜明的对比,每当有人谈起来,他仿佛就见到了当年狼狈无能的自己。
段夫人的嘴巴不停的讲,口水似乎都要喷出来了,讲到激动的地方,甚至还涨红了脸。满脸的鄙视和唾弃,仿佛面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当初琴瑟和鸣的丈夫。
段玉琅越听越不是滋味儿,真想拿个什么东西捂住这张嘴,或者拿根针把她的嘴巴缝起来也好。
这样的话,世界就会安安静静的了。
对啊,世界就会安安静静的。
对,安安静静的!
……
脚步有些虚浮,头上冒着细汗,夫人的嘴一直巴拉巴拉地讲,两瓣嘴皮子就这么磕磕碰碰的,说出了一大堆聒噪的话来。他有些晕,面前的老女人出现了好几个重影。
真的是太吵了!
太吵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往书房里跑,段夫人一看他不听自己说话,甚至还跑掉了,更加忍受不了,直接追过去,边追边骂,丝毫不顾家丁的阻拦。
段玉琅一进了书房,脑海里只想要找尖尖的东西,越尖越好,越锋利越好……
对,就是那种尖尖的,能带血的那一种……
这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不断膨胀,后面那个老女人又追上来了。
自从那个年轻女人来过他的书房后,自己就常备了一把匕首,此时此刻,这把匕首正躺在他的书桌上,在昏暗的灯火下泛着冷冽的幽光。
段夫人气喘吁吁追过来,看到他正趴在桌面上,知道他现在情绪不佳,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诛心是最为有效的。
这么多年了,他们这夫妻做得也不痛快,干脆就把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了算了,等今晚一过,她就向父亲大人申请和离。
“段玉琅!你躲什么躲!躲了这么多年,你以为你躲得了嘛!我告诉你,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明天我就和父亲大人说,我们两个干脆分开过算了,你娶妻你的那几个小蹄子,我过我自己的日子!”她喋喋不休的喊了这么一通,发觉他并没有转过身来,感觉自己就是在和空气讲话。
她觉得十分不痛快,自己感情的爆发,对方竟然并没有承受住。于是又大吼大叫,“段玉琅,你究竟要怎么样!你倒是说一句话呀,这么不声不响的,这么多年了,你是个哑巴吗?我哪里对不住你?你把我的嫁妆给那两个小贱人!还几次三番的把那些女人往家里带,你把我当什么了?有把我当做你的妻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那个楼里面的贱人!是不是?是不是啊段玉琅!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骂完最后一句,干脆动手扑打过来。
或许他等的就是这一时机,这段夫人的手刚刚碰在他的肩膀上,他蓦然一个转身,一把带着寒光的匕首就这样进了她的身体,明晃晃,亮乎乎的。
段夫人整张脸都僵硬了,还保持着扑打的姿势,可能明显感觉到左肋有一道明显的伤口正不停的冒着热血。赶紧用手捂住,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把带着光的刀子从她身体里出来,变得红通通的。
话梗在喉咙里,可是却没有多大力气说出,断断续续道:“段、段玉琅,你、你的心、心、还、还真是狠哪……”
语气轻得即使两人近在咫尺,都听不清。
刀子握在手中还淌着血,滴滴嗒嗒落了一地板。
她几乎是全身都倒在他身上,然后再慢慢像稻草人一样往下滑去。
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他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不知是为自己多年的夙愿完成而感到高兴,还是为一时的疯狂而紧张。
段夫人终于趴在地上,两眼死死盯着他,眸子里再也没有光亮。殷红的鲜血把她包围成一个半圆,缓缓蔓延至他脚边。